第二十八章 他情况似乎不太好

  想回去说两句关心话的念头终究还是被理智压住了。

  十四年过去了,纵使有这段过往又能如何,即便她喜欢过他,不过是一段两小无猜的过往罢了。

  如今那人有了家室,发妻还是她同父同母的阿姐,而她也有了未婚夫,情投意合,非他不嫁。

  人都是要朝前看的,哪能一直留在过去。

  但回忆的口子一旦被撕开,一段带着靡色的记忆也跟着漏了出来,

  十三岁那年,她无意间在小巷深处窥到了一对男女,

  市井巷尾不比高门之地,纲常礼数的意识虽有,但教化到底敌不过本性,故而偷.欢这种事并不罕见,

  男子有几个钱的会想着押ji,至于没钱的,便会打那些成了婚的妇人的主意,而那些妇人们,有的是夫君长期不归家,和守活寡似的,有的是盲婚哑嫁,纯粹不喜罢了。

  阿沐撞见的便是第一种,

  那妇人大约年过而立,男子却很是年轻,干柴烈火地抱一起,没多久就亲上了,

  接下来的画面阿沐看得目瞪口呆,当晚就发起了低烧。

  烧退了,那画面却一次次出现在脑海中。

  直到有一晚她梦到了他,

  帘影微动,一线月色从窗缝里泻进来,铺在粗糙的地上。

  她躺在田庄的那张木床上,潮.热.地朝后仰了细颈,胸脯上下起伏,

  撑在她身上的人褪去了青涩的模样,用勾人的凤目细细揉捻着她的身子,眉眼潋滟的脸上写满了情.欲,

  喉头上下滚动,他俯身含.住她耳珠噬咬,

  她转过头,床头的铜镜映出她带着媚态的脸,

  梦中的他们行年已长,知情识味,亦知欲为何物。

  醒来后她在床上躺了许久,怔愣地盯着房梁上的蛛网,猛然抬手给了脑门三巴掌。

  太丢人了...

  情窦初开的年岁就这样到来了,好在这样的梦只出现过一次,之后的梦境就被项起给占据了。

  踩下最后一级台阶,厨子恰好也上齐了午膳。

  心里有些乱,阿沐吃得比平日要慢一些,正盛了碗竹荪牛骨汤,三个官差打扮的男子推门而入,进来后往她这里看了一眼,随后就抱着长刀,等在了放酒坛的架子边。

  阿沐哪有心思喝汤了,忙起身问:“敢问官爷...是找我的吗?”

  三人额上满是细汗,答话的那个气息还有些喘,一看就是匆匆赶来的,

  官差说:“可是叶家二小姐?”

  阿沐答:“正是。”

  另一个脸色难看,接话道:“关于秦大人遇刺一事,需要你配合留些口供。咱们典狱司做事也是有章法流程的,本来还没轮到你,结果上面下了命令,说你急着走,让咱先给你做。”

  男人说着嗤了声,“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急的,再等几天等不了么。”

  阿沐尴尬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讪讪着说:“三位爷辛苦了...”

  突然就想起来了,秦越一开始就说过她需要接受审问一事,

  她余光不受控制地看向了二楼,

  原来那人不是故意扣她这么久的,是流程还没轮到她而已...

  厨子撤走了碗筷,阿沐坐回原位,

  典狱司的人一个问话,一个记录,剩下一个会突然再问起一遍问过的事情,查验她前后说辞是否矛盾。

  叶家被抄时也是典狱司的人将他们押送到地牢的,

  官差们像赶牲口一样把他们赶到一起,用铁链子一个连一个串着手腕,走过了半个盛京城,

  虽比不得当时的恐惧,甚至其中一个还给她倒了茶,但被三个不苟言笑的官差轮番盘问大半个时辰,精神也是极度紧绷的。

  典狱司的官差问完了话,走之前嘱咐不可朝外透露一个字。送她回盛京的马车也在外候着了,一切准备就绪,这时大夫从楼上走了下来,

  大夫递给她一只白瓷小瓶:“回去后记得睡前服一粒。”

  阿沐接过,问:“请问这是...何物?”

  大夫道:“秦大人外敷药的方子里有促愈的止红花,这东西伤病者用着没事,但你气血足,跟着接触,多少会造成多梦和轻微幻觉,不是什么大事,更不会伤身,但服解药会让症状消退快一些。”

  大夫话落,空气中出现短暂的沉寂,

  阿沐视线落在了手中小瓷瓶上,忽视了大夫眼中一闪而过的古怪。

  嗓子里似乎堵上了些什么,她用力清了清,问道:“轻微幻觉...指的是什么?”

  大夫似乎对这个傻问题很无言:“便是幻觉,字面意思,特别是半梦半醒间最为多发。”

  思绪像被什么击了一下,心口发闷,阿沐握住瓷瓶,轻声道谢。

  她抬头看向二楼紧闭的房门,先前对那人的无端指责像针一样扎回来。

  所以那黑影不是秦越...是她的幻觉...

  愧疚油然而生,

  她真不明白那人怎么这么好脾气,被她骂,还给她好脸色,

  哦不对...

  不但给好脸色,还给好吃好喝的,外面还有辆好马车等着,生怕她两条腿走回去累着。

  阿沐上了马车,车夫一抖缰绳,马车向前动起,车轮还没滚上一圈,一直默不作声的阿沐像是突然定下了主意,敲响了车窗,让车夫停下。

  她跳下车,跑回客栈,在走进大门又定住,双手横撑门框,思付片刻,抬脚朝里面走去,

  她只是觉得因该说两句关心的话再走。

  推**门,吱呀一声轻响,映入眼帘的是凌乱的奏章,未干的小羊毫掉在了地上。

  那人没在罗汉床上批奏章,

  阿沐的视线落平移到左边,果然在床榻上看见了他,

  床幔落下一半,半虚半实地遮住了他的脸,

  他情况似乎不太好,对她的到来并没有反应,

  平卧着,手捂在伤处,双眼紧闭,蹙着眉,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