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如意说的地方确实不远,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了没多远就到了。

  到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多,林知晚还真是有点饿了。

  到了钳宝镇,往北边走个一公里就是薛家村。

  林知晚她们现在住的葡萄村,就是最早就是薛家村的地方。

  薛家村的人特别勤劳能干,也是陈花荣的老家。

  所以村子里面很快就搬到了离镇子更近的地方。

  那家萍姐羊肉泡馍并不难找,位置很显眼,因为很多人似乎都慕名前来。

  这算是薛家村生产队的大食堂,可以给粮票,也可以给现金。

  “多少钱一碗?”

  林知晚问。

  买饭的人一边拿碗一边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一碗五毛,两碗一块。”

  “要是有粮票的话也行,不是咱们村的粮票也可以。”

  蓝如意挺纠结的,一听价格都吓了一跳,紧张地抓林知晚的袖子,“姐,算了,这太贵了,咱们就是打牙祭,也吃不了这么贵的。”

  林知晚身上的衣服还算是干净,但是蓝如意一路上帮林知晚当着风沙,衣服和脸都是黑黑的脏脏的。

  蓝如意低着头说,“刚才在镇子上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我衣服破破的,我也不好意思吃这么好的东西。”

  女人小声说,“我估计,这里的人应该也挺瞧不起我们其他村的人……”

  蓝如意说这话没让别人听见,特别是里面打饭的师傅。

  他转过身去给两人一人拿了一个肉夹馍,放在吸油纸上,递给她们。

  男人眼角的细纹稍稍一展,“两个孩子,你们拿着吃吧,不用给钱了。”

  “你们不是我们村的,是逃荒过来的,还是搬家过来的?”

  林知晚把手里的饼子给蓝如意。

  香喷喷的味道直通天灵感,简直是香毁了。

  “谢谢您了师傅,不过我们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师傅摆摆手,“我家绾绾要是还活着,应该也就你们这么大。”

  “只是她没那么好运气罢了。这个年头,吃口饱饭不容易。”

  突然有人喊。

  “哎!你咋了?”

  是个穿灰布衫的汉子,指着旁边蹲地上的女人。

  那女人脸发白,手捂肚子,“呕”一声吐了。

  秽物溅在地上,酸臭味立马散开来。

  周围人都往后退。

  “咋回事啊?刚还好好的。”

  “是不是吃了啥不干净的?”

  又有人倒了。

  是个半大孩子,刚啃完半个馍,身子一软就歪在桌边。

  “娃!娃你咋了!”孩子娘扑过去,声音都抖了。

  食堂里瞬间乱起来。

  有人慌着往外跑,“快叫村医!快!”

  有人盯着打饭的师傅,眼神不对。

  “是你这馍有问题吧?”

  “不然咋吃了就倒?”

  师傅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锅里。

  他脸涨红,急着摆手,“不可能!我这肉是今早刚杀的羊,面是队里磨的新麦,咋会有问题?”

  “那为啥有人吃了就吐?还晕了?”有人追问,声音越来越大。

  蓝如意抓紧林知晚的袖子,小声说:“姐,要不咱走吧,吓人得很。”

  林知晚没动,眼睛盯着倒地的人。

  女人还在吐,嘴唇有点发紫。

  孩子闭着眼,呼吸有点急。

  又一个老人捂着胸口,慢慢往下滑。

  “不好!还有人!”

  人群更乱了,有人开始骂师傅:“肯定是你想省料,用了坏东西!”

  “我看你就是黑心!”

  师傅急得快哭了,“我没有!真没有!绾绾要是在,也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这时有人喊:“村医来了!”

  一个穿白褂子的老头挤进来,背着个旧药箱。

  他蹲下去摸那女人的脉,又扒开孩子的眼皮看。

  眉头越皱越紧。

  “咋了?李大夫,能治不?”村支书也赶来了,声音发沉。

  李大夫摇摇头,“像是中毒,可不知道中的啥毒。我这药箱里没对症的药啊。”

  “那咋办?总不能看着人没了吧!”有人急得跺脚。

  “要不送镇上去?”

  “镇医院离这儿十里地,等赶到人都凉了!”

  人群里突然有人指着林知晚。

  “哎,那俩外村丫头,刚才你们也在这儿,没吃坏吧?”

  林知晚抬头,对上那人的目光。

  “我们刚吃,还没吃完。”

  “没吃完?”有人立马嚷嚷,“是不是你们搞的鬼?外村人来我们村,安的啥心?”

  蓝如意脸一白,赶紧说:“不是我们!我们啥也没干!”

  “不是你们是谁?”又有人附和,“看她穿得干干净净,说不定藏了啥坏东西!”

  “就是!外村人懂啥?别在这儿添乱!”

  林知晚往前站了一步。

  “他们不是食物中毒,是野菜中毒。”

  这话一出口,全场静了一瞬。

  然后有人笑了,“野菜中毒?你懂个屁!我们村谁没吃过野菜?咋就他们中毒?”

  李大夫也瞥了她一眼,“小姑娘,治病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道啥是野菜中毒不?”

  林知晚没管别人的话,指着倒地的女人:“她嘴角有马齿苋的残渣,这季节的马齿苋要是采了路边被农药打过的,吃了就会中毒,症状就是呕吐、腹痛、嘴唇发紫。”

  “还有那孩子,手里还攥着半棵灰菜,灰菜要是没焯熟,吃了也会中毒,跟这症状一样。”

  众人往女人嘴角看,还真有点绿色的残渣。

  孩子手里,也确实攥着半棵菜。

  可还是有人不服:“就算是野菜的事,你咋知道是农药还是没焯熟?你一个外村丫头,还懂医术?”

  “我看她就是瞎蒙的!想显能耐!”

  村支书皱着眉,“你真能治?”

  林知晚点头,“能。找些甘草、绿豆,再找几片生姜,煮水给他们喝,能解。要是有黄连,加一点更好。”

  “甘草绿豆?那是啥偏方!”李大夫哼了一声,“我行医三十年,从没听过这能解野菜毒!”

  “就是!别听她的,万一喝坏了咋办?”

  “她就是想害咱们村人!”

  蓝如意急得快哭了,拉着林知晚:“姐,咱别管了,他们不信就算了。”

  林知晚没动,看着村支书:“再等下去,他们就危险了。甘草和绿豆都是常见的,就算没用,也不会有害。”

  村支书犹豫了。

  看地上的人越来越难受,女人开始抽搐,孩子的脸也更白了。

  他咬牙:“行!就按你说的办!小王,快去拿甘草绿豆!”

  有人跑着去了。

  李大夫还在嘟囔:“胡闹!这要是出了事,谁担责任?”

  “我担。”林知晚说,“要是喝了没用,我跟你们走。”

  众人都盯着她,眼神里还是不信,甚至有点等着看她出丑的意思。

  很快,甘草和绿豆拿回来了。

  食堂里有大铁锅,师傅赶紧生火,加水,把甘草和绿豆放进去煮。

  水还没开,地上的老人突然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

  “不好!快没气了!”有人喊。

  李大夫凑过去,试了试鼻息,摇了摇头:“不行了,没气了。”

  老人的家属立马哭起来:“爹!爹你咋就走了啊!”

  有人指着林知晚:“都怪你!要是早点送镇上去,说不定还有救!”

  “就是!你这丫头片子,害死了人!”

  蓝如意吓得躲在林知晚身后,浑身发抖。

  林知晚却快步走过去,蹲在老人身边。

  她伸手按住老人的胸口,一下一下往下按,又捏住老人的鼻子,对着嘴吹气。

  众人都看呆了。

  “她干啥呢?这是啥法子?”

  “跟耍猴似的,能管用?”

  李大夫皱着眉:“胡闹!人都没气了,还折腾啥?”

  林知晚没理,手上的动作没停。

  按了十几下,吹了三口气。

  突然,老人“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水。

  眼睛慢慢睁开了。

  “爹!你醒了!”家属立马扑过去,又哭又笑。

  全场都静了。

  没人说话,都盯着林知晚。

  刚才骂她的人,脸都红了。

  李大夫也愣了,凑过去摸老人的脉,惊讶地说:“脉……脉居然回来了!”

  这时,锅里的甘草绿豆水也煮好了。

  林知晚站起来,说:“快,趁热给他们喝,一次别喝太多,分几次喝。”

  村支书赶紧让人盛水,给倒地的几个人喂。

  喝了半碗水,那女人不吐了,嘴唇的紫色也淡了点。

  孩子也慢慢睁开眼,小声说:“娘,我饿。”

  家属们都松了口气,对着林知晚连连道谢:“姑娘,谢谢你啊!刚才是我们错怪你了!”

  “是啊是啊,多亏了你,不然我家娃就没了!”

  林知晚摇摇头,看向师傅:“师傅,这事跟你没关系,是他们吃的野菜有问题。”

  师傅眼眶红了,抹了把脸:“姑娘,谢谢你,还了我清白。”

  李大夫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姑娘,刚才是我不对,你这医术,比我强多了。你这是跟谁学的啊?”

  林知晚说:“我爷爷以前是郎中,教过我一点。”

  “原来是祖传的医术!”有人感叹,“怪不得这么厉害!”

  村支书也笑着说:“姑娘,今天多亏了你。你叫啥名字?住哪个村?”

  “我叫林知晚,住葡萄村。”

  “葡萄村啊,离这儿不远。”村支书点点头,“以后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来薛家村找我。”

  周围的人也都围着林知晚,你一言我一语地夸她。

  刚才那些看不起她、骂她的人,现在都满脸堆笑,别提多客气了。

  蓝如意也不害怕了,抬头看着林知晚,眼里全是崇拜:“姐,你真厉害!”

  林知晚摸了摸她的头,又看向师傅:“师傅,刚才的肉夹馍,我们还没给钱呢。”

  师傅赶紧摆手:“不用给不用给!今天多亏了你,这馍就算我请你们的!”

  林知晚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放在桌上:“该给的还是要给。”

  说完,拉着蓝如意,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

  身后,还有人在念叨:“这林知晚,真是个神医啊!”

  “外村也有这么厉害的姑娘,真是少见!”

  蓝如意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说:“姐,刚才他们都看不起你,后来又都跟你道歉,太解气了!”

  林知晚笑了笑:“只要能救人,别人怎么看,不重要。”

  太阳快落山了,余晖洒在小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蓝如意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肉夹馍,咬了一口,笑着说:“姐,这馍真好吃,比家里的窝头香多了。”

  林知晚看着她的笑脸,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刚才的混乱和质疑,好像都被这夕阳和肉夹馍的香味,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