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神宫内，庆云之上。
创始元灵的身影亘古不动。
目光穿透无尽时空，落在天尊战场那片小小的舞台上。
瑶光天尊等人的密谋，吴天扮演的混元道人所展现的强势，乃至远处尸王一行在绝望中滋生的新野心。
这一切都清晰地映入他的眼中。
然而，这幅包含了背叛、合作与挣扎的戏码。
并未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涟漪，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不耐烦。
“集齐宝物，开启生门……”
“每一届，都是大同小异的剧本。反抗的手段，永远停留在这个层次。”
“这些人还真是没有新意。”
瑶光天尊等人费尽心机，试图表演一出能让他感到新奇的戏码。
以换取继续存活的资格。
可他们无法想象，他们的努力，在观众眼中非但没有获得赞赏，反而催生了不耐。
自从灵界创造以来，不知道开启了多少届天尊大会。
自然也有许多聪明人发现了创始元灵留下的一线生机，试图完成。
但可惜，一个成功的都没有。
以至于这种戏码重复的次数太多，蝼蚁们的挣扎已经让他感到乏味。
若非此次混入了几个计划之外的变数。
他甚至已经动了提前清场，结束这场无趣盛会的念头。
创始元灵失去了兴趣。
心念微动，顿时一股无形的意志扩散开来。
那一名名神侍立刻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周身气息微凝，开始默默为某种可能的指令做着准备。
与此同时。
天尊战场。
吴天与瑶光天尊正驾驭着法宝，朝着预定的目标高速飞行。
他之所以愿意陪着这些人玩这场寻宝的游戏。
并非真的对那所谓的生门信物有任何兴趣。
以他如今的境界，这方天地的壁垒形同虚设，随时可以离去。
即便遇到阻碍，一斧劈开便是，所谓的规则对他毫无意义。
他留下来的真正目的，是鸿钧。
在此之前。
他的一缕神念曾捕捉到鸿钧的动向，亲眼见他进入了一处奇特的洞府之中。
随后气息便彻底消失。
而在他读取的玄极天尊记忆中。
对灵界五大秘境之一的描述，竟与那处洞府的特征有着惊人的相似。
这立刻引起了吴天的高度警惕。
鸿钧此人，行事从不无的放矢。
他特意在天尊大会期间探索的地方，必然隐藏着关乎灵界核心。
乃至更深层次的秘密。
正因如此，吴天才按捺住将战场内所有混元大罗金仙一网打尽的冲动。
决定顺着瑶光天尊的计划。
亲身进入这些所谓的秘境，探查其中虚实，寻找与鸿钧有关的线索。
两人的遁光极快。
转眼间便跨越了广阔的战场区域。
抵达了一片看似平平无奇的荒芜山谷。
瑶光天尊停下星舟，神情变得严肃。
双手开始掐动繁复的法诀，一道道蕴**特定星辰轨迹的银色光辉从她指尖射出，没入前方的虚空之中。
随着法力注入，一重隐藏的古老阵法开始在空气中缓缓浮现。
“开！”
瑶光天尊一声低喝，将所有星光汇聚成一道光柱。
精准地轰击在阵法的核心节点上。
嗡！
阵法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光芒暴涨。
前方的空间缓缓撕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缝。
裂缝背后，尚未看清景象，便有无尽的锋锐剑气夹杂着嘶鸣之声扑面而来。
“进去之后万事小心！”
“此地名为‘剑域’，是五大秘境中公认最凶险的一处！”
“有记载以来，从未有人能成功将信物从里面带出来！”
瑶光天尊的语气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没有丝毫犹豫，率先驾驭星舟，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空间裂缝。
吴天神色不变，操控着烈阳天尊的驭日神辇，紧随其后。
穿过扭曲的空间通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即便以两人的见识，也不由得为之一怔。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独立空间。
天空是单调的灰蒙色，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山川草木，也没有万物生灵。
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角落，都插满了数之不尽的剑。
有的长剑直指天穹，有的短剑深埋土中，有的重剑布满锈迹，有的软剑随风轻摆……
各式各样的剑器，密密麻麻，构成了一片浩瀚无边的剑之森林。
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皮肤都感到刺痛的锋锐之气。
那是凝聚到近乎实质的剑意与金铁煞气。
在这片剑林的中央。
矗立着一座巍峨的高山。
仔细看去，那山体并非岩石，而是由难以计数的宝剑堆积、挤压、熔铸而成。
形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剑山。
剑山的最高峰。
一柄通体流淌着金色光晕、造型古朴的长剑正静静地插在那里。
散发着一种独特而强大的法则波动，仿佛是整个剑域的心脏与核心。
“那就是此地的信物！”
瑶光天尊指向山巅，眼中闪烁着渴望，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忌惮。
“别看此剑似乎唾手可得，根据记载，曾有数位实力不亚于你我的巅峰强者闯入此地，最终却无一人生还。”
“此地处处透着诡异，绝非……”
她的话尚未说完，异变陡生！
嗡！
一阵狂风毫无征兆地凭空刮起。
这风并非普通的气流，而是由无穷无尽的锐金之气凝聚而成。
无形无质，却带着刺骨锋锐之意！
每一丝气流都相当于一把无形的利刃。
亿万道风刃汇聚成了一股毁灭性的洪流。
“小心！是锐金罡风！全力防御！”
瑶光天尊脸色骤变，急声示警。
几乎在她声音响起的瞬间，那恐怖的罡风已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
叮叮当当！
密集到连成一片的撞击声与切割声骤然爆发。
瑶光天尊的星舟外围瞬间亮起一层璀璨的星辰，化为光罩。
罡风席卷而来，光罩表面剧烈震荡，泛起无数涟漪。
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尽的切割之力撕成碎片。
吴天所驾驭的驭日神辇也被金色的太阳真火完全包裹。
然而即便是霸道的太阳真火。
在罡风的切割下也出现了明灭不定的迹象，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风中的每一道微小风刃。
其威力都足以媲美一位混元大罗金仙初期的全力一击。
而这样的攻击，却是无穷无尽，从每一个角度同时涌来。
即便是瑶光天尊和吴天这等层次的强者。
同时承受如此密集且持续的攻击，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法力的消耗速度急剧增加。
若是这罡风永不停歇，他们恐怕真会被硬生生耗死在此地。
吴天表面上维持着混元道人的实力水准。
一边勉力支撑着驭日神辇的防御光焰，一边看似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向瑶光天尊。
其实他并不在意这等程度的攻击。
以他的肉身强度，就算站着不动，这罡风也伤不了分毫。
但他此刻更在意的是。
这个女人既然敢选择最凶险的剑域，必然有所倚仗，他很好奇对方会用什么手段来应对眼下的局面。
瑶光天尊察觉到了吴天的目光，却误解了他的意思。
以为对方是无法支撑下去。
她一边全力向星辰光罩中注入法力，维持其不被攻破，一边急促地解释道：
“坚持住！”
“根据记载，这种罡风不会持续太久，它有固定的间歇期！”
“只要我们能撑过这一阵，就有喘息的机会！”
她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吃力感，显然抵挡得并不轻松。
吴天心中了然。
瑶光天尊对此地所知有限，不过是掌握了一些前人留下的残缺信息。
并无真正能够应对此地凶险的万全之策。
他维持着法力消耗巨大的假象，艰难支撑着驭日神辇的防御光焰。
同时将一缕微不可查的神念悄然散播出去，渗透进这片奇异的空间。
他的目的并非仅仅是探查那柄作为钥匙的庚金道剑。
更深层的意图，是解析这方秘境的本质。
那个天尊战场是创始元灵的大胃袋。
那么这些特殊秘境，其本质又是什么？
是其消化系统的一部分，还是某种更为复杂的构造？
这个疑问，让吴天产生了一丝研究的兴趣。
锐金罡风的呼啸声由高亢转为低沉。
最终归于沉寂。
持续不断的金属切割声消失后，一种更为压抑的死寂笼罩了整片剑林。
只有无数剑刃在风后微微颤动的嗡鸣。
似乎在酝酿下一轮的攻击。
那无处不在的锋锐之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凝练，仿佛从气态化为了液态，压迫着闯入者的神魂。
“就是此刻，动身！”
瑶光天尊抓住这短暂的间歇，低喝一声，脚下的星舟光芒大盛，准备化作一道流光冲向远处的剑山。
然而，两人身形方动，更为剧烈的变故发生了。
锵！锵！锵！
一声声清越而饱含杀伐之意的剑鸣。
从地面上那片无尽的剑之林海中响起。
起初只是零星几声，瞬间便汇聚成一道响彻天地的钢铁交响。
一柄柄插在大地之上，沉寂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宝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同时拔出。
脱离土地，悬浮于半空。
锈迹斑驳的剑身与寒光四射的剑刃交相辉映。
所有的剑尖，在同一时刻调转方向，齐齐锁定了空中的吴天与瑶光天尊。
这些实体凝练的宝剑。
其上缠绕的杀伐煞气远非之前的无形罡风可比。
每一柄剑都代表着一次纯粹的物理层面的斩杀，威力何止提升了数倍。
“万剑大阵！全力防御！”
瑶光天尊的脸色彻底变了，她不敢再有任何保留。
玉手在身前迅速结印，一轮皎洁如满月的法宝从她顶上腾空而起。
月轮洒下清冷柔和的光辉，层层叠叠。
如同实质的月光纱帐，将她与星舟牢牢护在中央。
这件月轮法宝显然是她的压箱底重宝之一。
光华流转间，自成一方领域。
几乎在月轮光华展开的同一瞬间，万剑齐发。
那不是剑雨，那是一道由无数兵器组成的钢铁洪流，是一场旨在毁灭一切的金属风暴。
无数柄利剑撕裂了空间，尖啸声汇成一股魔音，足以震碎神魂。
攒射而来。
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连成一片。
在瑶光天尊的月轮光罩上激起狂暴的涟漪。
她身形在星舟之上微微一颤，脸色比之前抵挡罡风时更加苍白，法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
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焦急。
这实体剑阵的威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知的任何典籍记载。
难道这一次，自己还是要和历代的前辈一样，饮恨于此？
瑶光天尊艰难地维持着法宝，转头看向身侧。
准备提醒那位混元道人。
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瞬间失语，思维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吴天依旧站在驭日神辇之上。
面对那足以让任何混元大罗金仙巅峰强者色变的剑之洪流。
神情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他没有祭出任何防御法宝，只是在他周身，一幅巨大的太极阴阳图悄然浮现并缓缓旋转。
黑白双鱼首尾相接，看似转动缓慢，却带动着周围的法则随之流转。
仿佛自成一方宇宙。
蕴**化生万物、亦可磨灭万物的无上至理。
那些蕴**恐怖杀伐意志、足以洞穿星辰的宝剑袭来。
一旦冲入阴阳图笼罩的范围，便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之中。
其上蕴含的锐金法则与杀伐煞气，在阴阳二气的流转之下被迅速中和、分解。
紧接着，剑体本身也被那看似柔和的旋转之力寸寸消磨。
被磨灭消散。
被阴阳图所吞噬，化为其运转的动力。
剑之洪流虽然狂暴，竟无一柄能真正突破那看似薄弱的阴阳领域。
甚至连让那双鱼的转速加快一丝都做不到。
“这……”
瑶光天尊美眸瞪得滚圆，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她作为五大天尊之一，对力量的感知何其敏锐。
她清楚地知道，那些宝剑的威力，每一柄都无比强大。
其上附着的杀伐意志足以侵蚀对手的心神。
然而此刻，这些凶器却像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凡铁。
被对方以一种近乎无敌的方式，从根本上抹去了其存在。
瑶光天尊心底冒出一个念头。
对方之前抵挡罡风时的吃力模样，全都是装出来的！
他真正的实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估！
极致的震惊过后。
瑶光天尊心头却又浮现出一股更为强烈的欣喜。
不论这位神秘的混元道人究竟有何图谋。
至少在眼下，他的强大是破局的关键。
原本她对夺取那柄剑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
此刻，这个把握被无限拉高。
“道友好手段！”
瑶光天尊强行压**内翻腾的气血。
一边催动月轮抵挡着持续冲击的剑阵，一边扬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振奋。
“看来此次夺宝有望！我们无需再等，直接冲向山巅！”
吴天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心念一动，驭日神辇缓缓向前。
环绕周身的阴阳双鱼也随之移动，像是一台无声的磨盘。
在剑之洪流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道。
所过之处，万剑辟易，尽化齑粉。
瑶光天尊立刻抓住机会，紧随其后。
原本让她难以为继的巨大压力顿时消失无踪。
……
与此同时。
另外几处秘境之中，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麻烦。
千目道君与覆海龙王合力破开空间禁制。
踏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水之世界。
在这里，天空是倒悬的海洋，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汪洋。
短暂的平静之后。
一道道由纯粹弱水构成的巨大漩涡凭空生成，吞噬万物，更能消解灵机。
让覆海龙王引以为傲的水行神通都大打折扣。
紧接着。
天空的水幕之中，无数柄玄冰凝结而成的长枪攒射而下。
其上附带的寒气几乎要将时空都一并冻结。
更有无形无质的重水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那份沉重堪比无数星辰叠加。
千目道君周身千只神目同时睁开。
射出洞穿虚妄的破灭神光，将袭来的冰枪一一击碎。
覆海龙王则显化出部分龙族真身。
巨大的龙尾搅动无尽波涛，以自身强横的肉身与磅礴的法力。
对抗着弱水漩涡与重水之压，战局一时陷入僵持。
……
寂灭天尊与枯木尊者进入的，则是一片生机盎然到极度诡异的远古丛林。
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木遮蔽了天光。
如巨蟒般的藤蔓在地面与树干上缓缓蠕动。
然而，这浓郁到极致的生机背后，是更为致命的杀机。
一朵朵色彩斑斓的妖花在他们靠近时突然绽放，散发出足以让混元大罗金仙都神魂迷醉的香气。
而这香气正在无声地抽取他们的生命本源。
无数蕴含剧毒的荆棘藤蔓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缠绕席卷。
其坚韧程度超乎想象。
连寂灭天尊的寂灭神光刷过，也只能让其短暂枯萎。
很快又在浓郁的生机中复原。
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弥漫在空气中。
持续不断地抽取着他们的生命力和法力。
迫使二人不得不时刻运转玄功抵抗，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
……
青冥天尊与赤霄大仙所处的环境最为直接，也最为暴烈。
那是一片无垠的烈焰火海。
天空在燃烧，大地是流淌的熔岩。
空间中充斥着极致的光与热。
两人撑起的护体仙光在无穷无尽的火焰灼烧下，发出滋滋的声响。
光芒明灭不定。
青冥天尊脸色阴沉。
周身飘渺不定的清气不断流转，将侵入的无穷热力化解于无形，忍不住怒声大骂：
“混账！这鬼地方的法则，本该是烈阳天尊那厮的主场！”
“他若在此，如鱼得水！偏偏他被那该死的混元道人给宰了！”
“现在倒好，要我等来受这份罪！”
赤霄大仙脾一边挥动一柄赤色仙剑。
将一头扑来的火焰巨兽斩成漫天火星，一边地打断了对方的抱怨：
“事已至此，还是专心战斗吧！找到此地钥匙离开才是正事！”
……
与此同时。
另一处光怪陆离、法则扭曲的特殊空间。
鸿钧的身影在这里若隐若现，每一步踏出，脚下都有无数规则线条生灭。
他忽然停下脚步，周遭狂乱的混沌能量自动平息。
伸出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过，指尖牵引着几缕因果之线。
片刻后，他淡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们……已经开始了么？”
“比吾推演的时辰稍快了些。”
“看来，吴天的影响，比预想中还要剧烈。吾也需加快步伐了。”
话音未落。
他的身影没有移动，而是周围的空间主动向他包裹、折叠，最终将他彻底吞没。
仿佛融入了那片光怪陆离的混沌深处，没有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
……
另一边。
玄极天尊与杨眉一行人穿过空间门，踏入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苍茫山脉。
这里的山势雄奇。
每一座山峰都如同巨兽的脊梁，怪石嶙峋，直插云霄。
然而，这亘古的寂静很快被打破。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凭空出现，并以惊人的速度增强。
赤明子等几位随从当即闷哼一声。
护体仙光被压得咯吱作响，身形剧烈摇晃，双膝不受控制地弯曲，险些当场跪倒在地。
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隆隆巨响。
山体之上，无数巨大的岩石自行脱落，裹挟着万钧之力。
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狠狠砸落！
“小心！”
玄极天尊低喝一声，身上腾起一片仙光，将那些巨石击碎。
但他自身也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
显得颇为吃力。
这具天尊之躯虽然已是混元大罗金仙巅峰。
但在应对这种连绵不绝、源自整个秘境的天地伟力时，还是显现出了其固有的极限。
吴天感受着这具傀儡身体的反馈，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慨。
毕竟只是借来的躯壳，而非自己的盘古真身。
这点力量还是太弱了。
幸亏此刻无人能知晓他的心声。
否则听闻有人嫌弃灵界五大天尊之一的玄极天尊力量太弱。
恐怕会惊掉下巴。
相比之下。
杨眉的表现就从容太多。
他甚至没有刻意施展什么神通法术。
只是周身自然而然地荡漾起一层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
那恐怖的重力场，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便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潭。
被层层叠叠的空间褶皱不断分散、导引、转移。
最终作用到他身上的力量已是百不存一。
一块小山般的巨石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砸向杨眉。
眼看就要将他彻底淹没。
杨眉只是随意地一拂袖袍，那巨石前方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动了一下。
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偏转。
巨石几乎是擦着杨眉的衣角飞了过去。
轰隆一声砸在了他侧后方远处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哈哈，雕虫小技，也敢在本老祖面前卖弄！”
杨眉抚须而笑，神态轻松惬意，仿佛只是驱赶了一只苍蝇。
赤明子几人见状，连忙抓住机会，凑上前来奉承道：
“空明老祖神通广大，空间法则玄妙无双，我等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这等天地伟力，在老祖面前竟如清风拂面！”
“是啊是啊，有老祖在此，这秘境再如何凶险，于我等而言亦是坦途！”
杨眉听得心花怒放，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却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
“诶，些许微末伎俩，不值一提，不足挂齿。”
他在吴天面前自称贫道，时刻保持着几分敬畏。
但在这些外人面前，这老祖的派头却是拿捏得十足。
玄极天尊也适时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震惊与赞叹，仿佛刚刚从杨眉的手段中回过神来：
“空明道友对空间之道的运用，当真是出神入化。”
“果然不愧是罗浮山第一人，令人佩服。”
杨眉被这记来自同级别强者的吹捧拍得更加舒坦。
哈哈一笑，心情大好：
“玄极道友过奖了，你我二人携手，何愁大事不成？”
玄极天尊话锋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
“对了，空明道友，我听闻你与那位混元道人是多年老友？”
“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来历？手段着实不凡。”
杨眉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几分，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看向玄极天尊：
“嗯？玄极道友何出此言？莫非是想从老祖这里打探些什么？”
“吾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我与混元道友乃是至交，关系莫逆，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明显的警惕，显然对这个问题十分敏感。
玄极天尊连忙摆手，做出诚恳的样子解释道：
“道友误会了，贫道绝无此意。”
“我只是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那混元道人虽强，阴阳五行法则信手拈来，确实令人惊叹。”
“但说到底，似乎是仗着法则数量众多，以力压人。”
“若论及法则本身的玄妙高深，又如何能比得上道友所掌握的空间法则这等至高大道？”
“常言道，时间为尊，空间为王，命运不出，因果称皇。”
“五行阴阳虽是构成世界的主流根基，但掌握者众多，而能真正窥得空间门径者，却是万中无一。”
“就比如那传说中的空间魔神，想必在昔日的三千混沌魔神之中，也是能排入前三的绝世人物吧？”
这番话，先是看似客观地评价了混元道人。
将其归为倚多法则多。
再极力抬高空间法则的地位，甚至不惜搬出了混沌魔神来佐证。
听得杨眉心头猛地一跳，刹那间还以为自己的根脚被对方看穿了。
但他仔细打量玄极天尊。
见对方神色如常，似乎只是随口举例，并无深意，这才稍稍安心。
想来是自己多虑了。
而被如此吹捧自己所掌握的法则的玄妙。
他作为曾经的空间魔神，内心自然是无比受用。
杨眉捋了捋胡须，压下心中的波澜，故作高深地说道：
“空间魔神确乃混沌中的顶尖存在，可惜啊，混沌时代早已落幕，诸多魔神皆已成过往云烟，不提也罢。”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与自得。
玄极天尊见他神色缓和，便顺势又追问道：
“那依空明道友看，你与混元道人，若是切磋较量，孰高孰低？”
“吾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不知为何总觉得……道友在他面前，似乎颇为客气？”
他这话问得有些冒失，却正好戳中了杨眉的心思。
精准地刺向了他那刚刚被吹捧起来的自尊心。
杨眉脸上的神情僵硬了一瞬。
他当然清楚结果，因为那已是发生过的事实。
他曾两次向吴天发起挑战，结果是两次都败得彻底。
但那都是有原因的！
毕竟，他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的修为。
此刻被当面问及，他不愿意在人前失了颜面，况且吴天的本尊也并不在此处，说几句场面话并无大碍。
他随即挺直了腰背，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我二人修为在伯仲之间，若真要细究起来，或许……或许老夫还稍胜那么一丝丝。”
“只是混元道友更擅长攻伐争斗，而老夫的性子素来淡泊，不喜与人争强好胜罢了。”
“至于客气嘛……”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态。
“不瞒你说，在他早年修为尚未大成之际，本老祖还曾指点过他一番。”
“所以，你该明白其中的缘由。”
这番话语真假参半，既保全了自己的颜面，又隐晦地将自己置于了前辈高人的位置上。
玄极天尊脸上适时地显露出恍然的神色，微微颔首道：
“原来如此！”
“看来还是空明道友更为深藏不露，此次秘境之行，便要全部仰仗道友的神通了。”
这一番言语让杨眉心中极为舒畅，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他大袖一挥：
“放心！有本老祖在此，保管马到成功！！”
话音落下。
他便意气风发地行于众人之先，周身的空间波动更加强大。
将沿途不断袭来的重力场与滚落的巨石都轻易地排开、化解。
就在此时。
前方一座最为高耸的巨峰，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山体表面的岩石大片大片地滚落，整座山峰的轮廓在扭曲中变形，竟缓缓从大地上站立。
化作一尊身躯连接天地的岩石巨人！
仰天咆哮一声，猛地向着所在的位置重重砸下！
“来得正好！”
杨眉见此情形，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流露出喜色。
这正是他展现自身手段的绝佳时机。
他双手快速结印，周身的空间之力被催动到极致。
一道道边缘闪烁着漆黑电芒的空间裂斩凭空生成，横贯虚空，不带丝毫声息
却带着一种能将存在本身都切开的绝对锋锐，朝着那岩石巨人狂斩而去！
咔嚓！轰隆！
空间裂斩所过之处，岩石巨人那坚实的躯干，瞬间破碎。
无数碎石如同暴雨般从其身上崩落，声势骇人。
杨眉神念微动，操控着那些无形的裂斩在巨人身上纵横切割，将那庞然大物打得连连后退。
身躯在无声的切割中不断破损。
其威势之盛，引得后方众人连连侧目。
赤明子等人自然又是一阵高声的惊呼与吹捧。
杨眉沉浸在这般大展神威的**之中。
却并未察觉。
玄极天尊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
剑域之内。
吴天一边维持着阴阳双鱼的运转，将无穷无尽的实体剑雨消磨殆尽。
一边通过玄极天尊的感官，同步接收着另一处秘境的动静。
当他感知到杨眉那得意洋洋、大显神通的姿态时，心中不由得微微摇头。
“这杨眉，当真是不长记性。”
“当年在混沌之中便被鸿钧算计，落得道基受损，差点身死道消。”
“到了这灵界，又被鸿钧间接利用，连带着我在灵界的布局都受到了一丝影响。”
“如今更好，对着我的一具傀儡化身，也能被几句言语吹捧得忘乎所以，心性上竟无半点长进。”
不过，吴天倒也并未因此动怒。
杨眉既然已经臣服于他。
私下里满足一下虚荣，找补些许颜面，只要不耽误真正的要事，也无伤大雅。
况且，吴天对杨眉的保命能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身为空间魔神，即便修为未复，若是一心想要遁走，恐怕就连那高踞庆云之上的创始元灵。
也未必能轻易将其留下。
也只有同样精研空间法则，更是以力之大道统御万法的他。
才能稳稳地压制住对方。
因此，吴天并不担心杨眉那边会遭遇真正的生死危机。
他将绝大部分心神转回到眼前的剑域。
随着不断深入，越是靠近那座巍峨的剑山。
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便越发凌厉密集。
那些呼啸而来的宝剑，不仅数量成倍增长，剑体之上所蕴含的煞气与锐金法则也愈发精纯和强横。
每一剑挥出的威力，都已经逼近混元大罗金仙中期乃至后期的水准。
吴天自然依旧应对轻松。
周身环绕的阴阳双鱼仿佛一个无底的磨盘，将所有来袭的剑器尽数卷入、分解。
但一旁的瑶光天尊却已是越发艰难。
她祭出的那件月轮法宝，其上的光华已经闪烁不定。
在愈发狂暴的攻击下显得极为吃力。
但好在，此人实力颇为不俗，周身星光缭绕，一直紧跟着吴天的步伐。
冲到了剑山脚下。
当二人进入剑山范围之时，那无穷无尽的剑雨攻击骤然停止。
仿佛此地存在着一道无形的界限。
然而。
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锋锐剑意，如同实质的领域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前方一块巨石上，竟然盘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无法看清具体的面容，只能辨认出其人形的轮廓。
手中则握着一柄同样由光芒凝聚而成的长剑。
虚影的身形从模糊到凝实。
紧接着，一个淡漠的声音缓缓响起，引动了这片剑林中每一柄剑的共鸣：
“太初鸿蒙，混沌未生。寂兮寥兮，无锋无锐。”
吾以指尖，划破鸿蒙。一点灵光，自此……锋利有了意义，斩断成为可能。”
“此乃，锐金之剑。”
随着那虚影的声音响起，
手中的光芒越来越凝练，最终凝实，化为一柄锋利的长剑。
刹那间，一股纯粹到极致的锋锐气息横扫而出，让整片空间的法则都为之战栗。
在这把剑面前，好似万事万物都会被斩断。
简直就是锋利这个概念的具象！
瑶光天尊看着那人影，感受到了宝剑之上蕴含的恐怖力量。
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压低声音对吴天说道：
“这虚影……所蕴含的剑意，纯粹到不含任何杂质，带着一股独特道韵。”
“恐怕是创始元灵陛下留下的一道印记。”
“模拟了他当年初次领悟锐金剑道时的状态。”
“虽然它的修为境界被强行限定在了混元大罗金仙巅峰，但其代表的，是剑道本源最初显现时的力量，绝不能用常理揣度。”
“看来，我们必须击败它，才有可能登上这座剑山。”
吴天微微颔首。
其实不需要对方解释。
他的实力何其强大，早就已经感受到了，对方那柄剑中蕴含的力量。
尤其是那种独特的剑意，是最根本的破之法则！
是万物分离、斩断因果的源头之一。
在看到这处剑域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掌握了剑之法则。
就是不知道，对方究竟参悟到了何等程度！
吴天也不浪费时间。
直接向前踏出一步，直面那道虚影，声音平静无波：
“后来者混元，请指教。”
话音落下，他并未取出任何成名的法宝。
心念微动间，身后虚空如水面般荡漾开来。
五道光华从中升起，化作五柄颜色各异、气息迥然的法剑，悬浮于空，一字排开。
分别对应着庚金的锐利、乙木的生机、癸水的柔韧、丙火的炽烈、戊土的厚重。
五行法则之力在剑身上流转不休。
这并非纯粹的剑意，而是以五行法则作为根基，来驾驭剑道的一种体现。
“吾参悟剑道时日尚短，所行之路，乃是以剑为载体，以万法驭之。”
“请。”
吴天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道，这既是宣告，也是一种对等的交流。
那虚影似乎能够理解吴天话语中的深意。
手中光剑微微抬起，摆出了一个无比古老的起手式，简单而质朴。
两人虽未言明。
却在这一刻仿佛跨越了时空，达成了一种论道般的默契，同时持剑行礼。
下一瞬间，战斗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力波动，没有绚烂夺目的神通光影。
只有极致锋锐的碰撞。
虚影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流光。
递出了最简单、最直接的一剑。
这一剑刺出，仿佛蕴**世间一切斩断概念的源头。
无视空间距离，无视法则防御，直指存在的本源。
其速度之快，甚至超越了神念的反应！
吴天身后。
代表丙火的法剑率先迎上，剑身赤红如火，烈焰升腾，试图以焚尽万物的炽烈法则。
将那道剑光融化、焚毁。
然而，那锐金剑光掠过之处，滔天烈焰竟被从中整齐地斩开。
并非被扑灭，而是燃烧的法则本身被强行断裂。
火焰失去了燃烧的资格！
吴天目光微凝，癸水法剑随之而出，剑光如水，化作层层叠叠的至柔之力缠绕而去。
试图以柔克刚。
但那剑光依旧犀利无匹，所过之处，水流被一层层剖开。
仿佛被切割的不是液体，而是坚硬的晶石。
瑶光天尊在一旁观战。
心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自认修为已至灵界顶峰，但今日见到这最本源的锐金之剑，才真正明白何为锋芒的极致。
而更让她感到震撼的，是吴天的应对方式。
五行法剑在他身后轮转不休，相生相克，形成了一个自洽的循环。
庚金之剑正面迎击，发出清脆的交鸣。
乙木之剑紧随其后，散发出磅礴生机，化解那侵入体内的斩断之力。
戊土之剑厚重如山，构筑层层防御，延缓剑光的突进。
癸水与丙火交织变幻，衍生出无穷妙用。
他并非以更强的力量去硬撼，而是以五行相生相克的完整大道。
巧妙地进行消解、偏转、乃至同化那股无坚不摧的锐金剑意。
这种对法则理解的深度和运用的精妙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仅仅是观看这两大强者的斗剑。
就让她对自己所修的法则，乃至整个体系，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感悟。
那锐金虚影的剑招越发凌厉。
一招一式都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决绝与纯粹。
但吴天的五行剑阵却圆融流转，仿佛一个独立而完整的微缩世界。
任凭外界如何锋芒毕露，我自遵循着内在的法则运转。
将一切外来的攻击都纳入到这个体系之中，然后将其磨灭化解。
终究。
这山脚下的虚影，仅仅是模拟了创始元灵初悟剑道时的状态。
虽然代表了本源，却缺少了后续无穷岁月中的变化与力量积淀。
吴天看准了一个稍纵即逝的契机。
身后五行法剑骤然合拢，五色光华交融，化作一道五行合一的剑光。
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了锐金虚影那终极的一斩。
轻轻地点在了其剑意最核心、也是最初诞生的那一点锋芒概念之上。
嗡！
虚影手中的光剑发出了一声剧烈的震颤。
随即连同虚影本身，如同阳光下的泡影般，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中。
那股充斥着整个山脚的纯粹锐金剑意，也如潮水般退去。
吴天挥手收起了五行法剑，气息平稳，呼吸未见丝毫紊乱。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转过头，对尚在回味刚才那场惊世斗剑、心神激荡的瑶光天尊说道：
“走吧，该登山了。”
说罢，他率先迈开脚步，踏上了那条通往剑山之巅的、由无数古剑铸就的崎岖阶梯。
瑶光天尊还沉浸在方才那场蕴含剑道本源的斗剑感悟之中。
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吴天的话语将她从深层次的悟道状态中唤醒，她才蓦然回神，连忙应道：
“好的。”
随即收敛心神，将纷乱的思绪压下，紧跟在吴天身后。
踏上了那条由无数古剑铺就、蜿蜒向上的山道。
灵神宫内。
高踞庆云之上的创始元灵，淡漠的目光扫过剑域中的景象。
当他看到吴天以五行法则循环往复，最终以五行归一之意，巧妙地化解了那道锐金虚影时。
那有些不耐烦的脸上，竟也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带着一丝无人能够察觉的感慨。
“初悟剑道之时……还真是令人怀念的一段岁月。”
创始元灵的意念在空寂的宫殿中流淌。
“只是，此人所选择的道路，与吾截然不同。”
“那时的吾，心中别无他物，唯诚于剑，追求的是极致的‘斩断’，是绝对的锋锐。”
“而他，却仅仅是将剑视作承载万千法则的工具之一。”
“与水、火、土、木并无本质区别，倒也……算是别开生面。”
他仿佛在点评一幅画作，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以万法为根基，将所有法则都融于剑道之中？”
“不知此法，最终能够行至何等尽头。”
随即，他的目光又扫向其他几处秘境。
千目道君与覆海龙王在吞噬灵机的弱水和冻结时空的玄冰中艰难挣扎。
寂灭天尊与枯木尊者在吞噬生机的毒藤妖花之间苦苦支撑，步履维艰。
青冥天尊与赤霄大仙则于那片无尽的烈焰火海之中怒骂连连。
法力消耗巨大。
而在另一处秘境，玄极天尊与杨眉那边。
那尊巨大的岩石巨人已被空间大裂斩拆解得七零八落，化为一地碎石，杨眉正抚须而笑，志得意满。
吴天与瑶光天尊沿着山道继续向上攀登。
越是往上，周遭弥漫的剑意便越发沉重凝练。
空气仿佛变成了无形的剑刃，无时无刻不在切割着他们的肉身与神魂。
当两人行至半山腰一处相对开阔的平台时。
前方的道路上，又一道人影缓缓从地面起身。
“纪元轮转，文明兴衰。万象生灭，皆有其轨。”
“吾观之，悟之。一念动，星河流转亦可为吾剑舞，命理轨迹亦能化吾剑痕。”
“众生沉浮，不过是在吾编织的因果之网中挣扎。其兴亡更迭，于吾剑锋之上，不过是一次细微的颤鸣罢了。”
“此为生灭之剑！”
创始元灵的身影亘古不动。
目光穿透无尽时空，落在天尊战场那片小小的舞台上。
瑶光天尊等人的密谋，吴天扮演的混元道人所展现的强势，乃至远处尸王一行在绝望中滋生的新野心。
这一切都清晰地映入他的眼中。
然而，这幅包含了背叛、合作与挣扎的戏码。
并未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涟漪，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不耐烦。
“集齐宝物，开启生门……”
“每一届，都是大同小异的剧本。反抗的手段，永远停留在这个层次。”
“这些人还真是没有新意。”
瑶光天尊等人费尽心机，试图表演一出能让他感到新奇的戏码。
以换取继续存活的资格。
可他们无法想象，他们的努力，在观众眼中非但没有获得赞赏，反而催生了不耐。
自从灵界创造以来，不知道开启了多少届天尊大会。
自然也有许多聪明人发现了创始元灵留下的一线生机，试图完成。
但可惜，一个成功的都没有。
以至于这种戏码重复的次数太多，蝼蚁们的挣扎已经让他感到乏味。
若非此次混入了几个计划之外的变数。
他甚至已经动了提前清场，结束这场无趣盛会的念头。
创始元灵失去了兴趣。
心念微动，顿时一股无形的意志扩散开来。
那一名名神侍立刻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周身气息微凝，开始默默为某种可能的指令做着准备。
与此同时。
天尊战场。
吴天与瑶光天尊正驾驭着法宝，朝着预定的目标高速飞行。
他之所以愿意陪着这些人玩这场寻宝的游戏。
并非真的对那所谓的生门信物有任何兴趣。
以他如今的境界，这方天地的壁垒形同虚设，随时可以离去。
即便遇到阻碍，一斧劈开便是，所谓的规则对他毫无意义。
他留下来的真正目的，是鸿钧。
在此之前。
他的一缕神念曾捕捉到鸿钧的动向，亲眼见他进入了一处奇特的洞府之中。
随后气息便彻底消失。
而在他读取的玄极天尊记忆中。
对灵界五大秘境之一的描述，竟与那处洞府的特征有着惊人的相似。
这立刻引起了吴天的高度警惕。
鸿钧此人，行事从不无的放矢。
他特意在天尊大会期间探索的地方，必然隐藏着关乎灵界核心。
乃至更深层次的秘密。
正因如此，吴天才按捺住将战场内所有混元大罗金仙一网打尽的冲动。
决定顺着瑶光天尊的计划。
亲身进入这些所谓的秘境，探查其中虚实，寻找与鸿钧有关的线索。
两人的遁光极快。
转眼间便跨越了广阔的战场区域。
抵达了一片看似平平无奇的荒芜山谷。
瑶光天尊停下星舟，神情变得严肃。
双手开始掐动繁复的法诀，一道道蕴**特定星辰轨迹的银色光辉从她指尖射出，没入前方的虚空之中。
随着法力注入，一重隐藏的古老阵法开始在空气中缓缓浮现。
“开！”
瑶光天尊一声低喝，将所有星光汇聚成一道光柱。
精准地轰击在阵法的核心节点上。
嗡！
阵法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光芒暴涨。
前方的空间缓缓撕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缝。
裂缝背后，尚未看清景象，便有无尽的锋锐剑气夹杂着嘶鸣之声扑面而来。
“进去之后万事小心！”
“此地名为‘剑域’，是五大秘境中公认最凶险的一处！”
“有记载以来，从未有人能成功将信物从里面带出来！”
瑶光天尊的语气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没有丝毫犹豫，率先驾驭星舟，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空间裂缝。
吴天神色不变，操控着烈阳天尊的驭日神辇，紧随其后。
穿过扭曲的空间通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即便以两人的见识，也不由得为之一怔。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独立空间。
天空是单调的灰蒙色，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山川草木，也没有万物生灵。
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角落，都插满了数之不尽的剑。
有的长剑直指天穹，有的短剑深埋土中，有的重剑布满锈迹，有的软剑随风轻摆……
各式各样的剑器，密密麻麻，构成了一片浩瀚无边的剑之森林。
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皮肤都感到刺痛的锋锐之气。
那是凝聚到近乎实质的剑意与金铁煞气。
在这片剑林的中央。
矗立着一座巍峨的高山。
仔细看去，那山体并非岩石，而是由难以计数的宝剑堆积、挤压、熔铸而成。
形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剑山。
剑山的最高峰。
一柄通体流淌着金色光晕、造型古朴的长剑正静静地插在那里。
散发着一种独特而强大的法则波动，仿佛是整个剑域的心脏与核心。
“那就是此地的信物！”
瑶光天尊指向山巅，眼中闪烁着渴望，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忌惮。
“别看此剑似乎唾手可得，根据记载，曾有数位实力不亚于你我的巅峰强者闯入此地，最终却无一人生还。”
“此地处处透着诡异，绝非……”
她的话尚未说完，异变陡生！
嗡！
一阵狂风毫无征兆地凭空刮起。
这风并非普通的气流，而是由无穷无尽的锐金之气凝聚而成。
无形无质，却带着刺骨锋锐之意！
每一丝气流都相当于一把无形的利刃。
亿万道风刃汇聚成了一股毁灭性的洪流。
“小心！是锐金罡风！全力防御！”
瑶光天尊脸色骤变，急声示警。
几乎在她声音响起的瞬间，那恐怖的罡风已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
叮叮当当！
密集到连成一片的撞击声与切割声骤然爆发。
瑶光天尊的星舟外围瞬间亮起一层璀璨的星辰，化为光罩。
罡风席卷而来，光罩表面剧烈震荡，泛起无数涟漪。
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尽的切割之力撕成碎片。
吴天所驾驭的驭日神辇也被金色的太阳真火完全包裹。
然而即便是霸道的太阳真火。
在罡风的切割下也出现了明灭不定的迹象，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风中的每一道微小风刃。
其威力都足以媲美一位混元大罗金仙初期的全力一击。
而这样的攻击，却是无穷无尽，从每一个角度同时涌来。
即便是瑶光天尊和吴天这等层次的强者。
同时承受如此密集且持续的攻击，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法力的消耗速度急剧增加。
若是这罡风永不停歇，他们恐怕真会被硬生生耗死在此地。
吴天表面上维持着混元道人的实力水准。
一边勉力支撑着驭日神辇的防御光焰，一边看似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向瑶光天尊。
其实他并不在意这等程度的攻击。
以他的肉身强度，就算站着不动，这罡风也伤不了分毫。
但他此刻更在意的是。
这个女人既然敢选择最凶险的剑域，必然有所倚仗，他很好奇对方会用什么手段来应对眼下的局面。
瑶光天尊察觉到了吴天的目光，却误解了他的意思。
以为对方是无法支撑下去。
她一边全力向星辰光罩中注入法力，维持其不被攻破，一边急促地解释道：
“坚持住！”
“根据记载，这种罡风不会持续太久，它有固定的间歇期！”
“只要我们能撑过这一阵，就有喘息的机会！”
她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吃力感，显然抵挡得并不轻松。
吴天心中了然。
瑶光天尊对此地所知有限，不过是掌握了一些前人留下的残缺信息。
并无真正能够应对此地凶险的万全之策。
他维持着法力消耗巨大的假象，艰难支撑着驭日神辇的防御光焰。
同时将一缕微不可查的神念悄然散播出去，渗透进这片奇异的空间。
他的目的并非仅仅是探查那柄作为钥匙的庚金道剑。
更深层的意图，是解析这方秘境的本质。
那个天尊战场是创始元灵的大胃袋。
那么这些特殊秘境，其本质又是什么？
是其消化系统的一部分，还是某种更为复杂的构造？
这个疑问，让吴天产生了一丝研究的兴趣。
锐金罡风的呼啸声由高亢转为低沉。
最终归于沉寂。
持续不断的金属切割声消失后，一种更为压抑的死寂笼罩了整片剑林。
只有无数剑刃在风后微微颤动的嗡鸣。
似乎在酝酿下一轮的攻击。
那无处不在的锋锐之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凝练，仿佛从气态化为了液态，压迫着闯入者的神魂。
“就是此刻，动身！”
瑶光天尊抓住这短暂的间歇，低喝一声，脚下的星舟光芒大盛，准备化作一道流光冲向远处的剑山。
然而，两人身形方动，更为剧烈的变故发生了。
锵！锵！锵！
一声声清越而饱含杀伐之意的剑鸣。
从地面上那片无尽的剑之林海中响起。
起初只是零星几声，瞬间便汇聚成一道响彻天地的钢铁交响。
一柄柄插在大地之上，沉寂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宝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同时拔出。
脱离土地，悬浮于半空。
锈迹斑驳的剑身与寒光四射的剑刃交相辉映。
所有的剑尖，在同一时刻调转方向，齐齐锁定了空中的吴天与瑶光天尊。
这些实体凝练的宝剑。
其上缠绕的杀伐煞气远非之前的无形罡风可比。
每一柄剑都代表着一次纯粹的物理层面的斩杀，威力何止提升了数倍。
“万剑大阵！全力防御！”
瑶光天尊的脸色彻底变了，她不敢再有任何保留。
玉手在身前迅速结印，一轮皎洁如满月的法宝从她顶上腾空而起。
月轮洒下清冷柔和的光辉，层层叠叠。
如同实质的月光纱帐，将她与星舟牢牢护在中央。
这件月轮法宝显然是她的压箱底重宝之一。
光华流转间，自成一方领域。
几乎在月轮光华展开的同一瞬间，万剑齐发。
那不是剑雨，那是一道由无数兵器组成的钢铁洪流，是一场旨在毁灭一切的金属风暴。
无数柄利剑撕裂了空间，尖啸声汇成一股魔音，足以震碎神魂。
攒射而来。
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连成一片。
在瑶光天尊的月轮光罩上激起狂暴的涟漪。
她身形在星舟之上微微一颤，脸色比之前抵挡罡风时更加苍白，法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
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焦急。
这实体剑阵的威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知的任何典籍记载。
难道这一次，自己还是要和历代的前辈一样，饮恨于此？
瑶光天尊艰难地维持着法宝，转头看向身侧。
准备提醒那位混元道人。
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瞬间失语，思维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吴天依旧站在驭日神辇之上。
面对那足以让任何混元大罗金仙巅峰强者色变的剑之洪流。
神情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他没有祭出任何防御法宝，只是在他周身，一幅巨大的太极阴阳图悄然浮现并缓缓旋转。
黑白双鱼首尾相接，看似转动缓慢，却带动着周围的法则随之流转。
仿佛自成一方宇宙。
蕴**化生万物、亦可磨灭万物的无上至理。
那些蕴**恐怖杀伐意志、足以洞穿星辰的宝剑袭来。
一旦冲入阴阳图笼罩的范围，便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之中。
其上蕴含的锐金法则与杀伐煞气，在阴阳二气的流转之下被迅速中和、分解。
紧接着，剑体本身也被那看似柔和的旋转之力寸寸消磨。
被磨灭消散。
被阴阳图所吞噬，化为其运转的动力。
剑之洪流虽然狂暴，竟无一柄能真正突破那看似薄弱的阴阳领域。
甚至连让那双鱼的转速加快一丝都做不到。
“这……”
瑶光天尊美眸瞪得滚圆，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她作为五大天尊之一，对力量的感知何其敏锐。
她清楚地知道，那些宝剑的威力，每一柄都无比强大。
其上附着的杀伐意志足以侵蚀对手的心神。
然而此刻，这些凶器却像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凡铁。
被对方以一种近乎无敌的方式，从根本上抹去了其存在。
瑶光天尊心底冒出一个念头。
对方之前抵挡罡风时的吃力模样，全都是装出来的！
他真正的实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估！
极致的震惊过后。
瑶光天尊心头却又浮现出一股更为强烈的欣喜。
不论这位神秘的混元道人究竟有何图谋。
至少在眼下，他的强大是破局的关键。
原本她对夺取那柄剑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
此刻，这个把握被无限拉高。
“道友好手段！”
瑶光天尊强行压**内翻腾的气血。
一边催动月轮抵挡着持续冲击的剑阵，一边扬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振奋。
“看来此次夺宝有望！我们无需再等，直接冲向山巅！”
吴天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心念一动，驭日神辇缓缓向前。
环绕周身的阴阳双鱼也随之移动，像是一台无声的磨盘。
在剑之洪流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道。
所过之处，万剑辟易，尽化齑粉。
瑶光天尊立刻抓住机会，紧随其后。
原本让她难以为继的巨大压力顿时消失无踪。
……
与此同时。
另外几处秘境之中，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麻烦。
千目道君与覆海龙王合力破开空间禁制。
踏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水之世界。
在这里，天空是倒悬的海洋，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汪洋。
短暂的平静之后。
一道道由纯粹弱水构成的巨大漩涡凭空生成，吞噬万物，更能消解灵机。
让覆海龙王引以为傲的水行神通都大打折扣。
紧接着。
天空的水幕之中，无数柄玄冰凝结而成的长枪攒射而下。
其上附带的寒气几乎要将时空都一并冻结。
更有无形无质的重水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那份沉重堪比无数星辰叠加。
千目道君周身千只神目同时睁开。
射出洞穿虚妄的破灭神光，将袭来的冰枪一一击碎。
覆海龙王则显化出部分龙族真身。
巨大的龙尾搅动无尽波涛，以自身强横的肉身与磅礴的法力。
对抗着弱水漩涡与重水之压，战局一时陷入僵持。
……
寂灭天尊与枯木尊者进入的，则是一片生机盎然到极度诡异的远古丛林。
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木遮蔽了天光。
如巨蟒般的藤蔓在地面与树干上缓缓蠕动。
然而，这浓郁到极致的生机背后，是更为致命的杀机。
一朵朵色彩斑斓的妖花在他们靠近时突然绽放，散发出足以让混元大罗金仙都神魂迷醉的香气。
而这香气正在无声地抽取他们的生命本源。
无数蕴含剧毒的荆棘藤蔓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缠绕席卷。
其坚韧程度超乎想象。
连寂灭天尊的寂灭神光刷过，也只能让其短暂枯萎。
很快又在浓郁的生机中复原。
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弥漫在空气中。
持续不断地抽取着他们的生命力和法力。
迫使二人不得不时刻运转玄功抵抗，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
……
青冥天尊与赤霄大仙所处的环境最为直接，也最为暴烈。
那是一片无垠的烈焰火海。
天空在燃烧，大地是流淌的熔岩。
空间中充斥着极致的光与热。
两人撑起的护体仙光在无穷无尽的火焰灼烧下，发出滋滋的声响。
光芒明灭不定。
青冥天尊脸色阴沉。
周身飘渺不定的清气不断流转，将侵入的无穷热力化解于无形，忍不住怒声大骂：
“混账！这鬼地方的法则，本该是烈阳天尊那厮的主场！”
“他若在此，如鱼得水！偏偏他被那该死的混元道人给宰了！”
“现在倒好，要我等来受这份罪！”
赤霄大仙脾一边挥动一柄赤色仙剑。
将一头扑来的火焰巨兽斩成漫天火星，一边地打断了对方的抱怨：
“事已至此，还是专心战斗吧！找到此地钥匙离开才是正事！”
……
与此同时。
另一处光怪陆离、法则扭曲的特殊空间。
鸿钧的身影在这里若隐若现，每一步踏出，脚下都有无数规则线条生灭。
他忽然停下脚步，周遭狂乱的混沌能量自动平息。
伸出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过，指尖牵引着几缕因果之线。
片刻后，他淡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们……已经开始了么？”
“比吾推演的时辰稍快了些。”
“看来，吴天的影响，比预想中还要剧烈。吾也需加快步伐了。”
话音未落。
他的身影没有移动，而是周围的空间主动向他包裹、折叠，最终将他彻底吞没。
仿佛融入了那片光怪陆离的混沌深处，没有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
……
另一边。
玄极天尊与杨眉一行人穿过空间门，踏入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苍茫山脉。
这里的山势雄奇。
每一座山峰都如同巨兽的脊梁，怪石嶙峋，直插云霄。
然而，这亘古的寂静很快被打破。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凭空出现，并以惊人的速度增强。
赤明子等几位随从当即闷哼一声。
护体仙光被压得咯吱作响，身形剧烈摇晃，双膝不受控制地弯曲，险些当场跪倒在地。
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隆隆巨响。
山体之上，无数巨大的岩石自行脱落，裹挟着万钧之力。
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狠狠砸落！
“小心！”
玄极天尊低喝一声，身上腾起一片仙光，将那些巨石击碎。
但他自身也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
显得颇为吃力。
这具天尊之躯虽然已是混元大罗金仙巅峰。
但在应对这种连绵不绝、源自整个秘境的天地伟力时，还是显现出了其固有的极限。
吴天感受着这具傀儡身体的反馈，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慨。
毕竟只是借来的躯壳，而非自己的盘古真身。
这点力量还是太弱了。
幸亏此刻无人能知晓他的心声。
否则听闻有人嫌弃灵界五大天尊之一的玄极天尊力量太弱。
恐怕会惊掉下巴。
相比之下。
杨眉的表现就从容太多。
他甚至没有刻意施展什么神通法术。
只是周身自然而然地荡漾起一层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
那恐怖的重力场，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便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潭。
被层层叠叠的空间褶皱不断分散、导引、转移。
最终作用到他身上的力量已是百不存一。
一块小山般的巨石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砸向杨眉。
眼看就要将他彻底淹没。
杨眉只是随意地一拂袖袍，那巨石前方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动了一下。
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偏转。
巨石几乎是擦着杨眉的衣角飞了过去。
轰隆一声砸在了他侧后方远处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哈哈，雕虫小技，也敢在本老祖面前卖弄！”
杨眉抚须而笑，神态轻松惬意，仿佛只是驱赶了一只苍蝇。
赤明子几人见状，连忙抓住机会，凑上前来奉承道：
“空明老祖神通广大，空间法则玄妙无双，我等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这等天地伟力，在老祖面前竟如清风拂面！”
“是啊是啊，有老祖在此，这秘境再如何凶险，于我等而言亦是坦途！”
杨眉听得心花怒放，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却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
“诶，些许微末伎俩，不值一提，不足挂齿。”
他在吴天面前自称贫道，时刻保持着几分敬畏。
但在这些外人面前，这老祖的派头却是拿捏得十足。
玄极天尊也适时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震惊与赞叹，仿佛刚刚从杨眉的手段中回过神来：
“空明道友对空间之道的运用，当真是出神入化。”
“果然不愧是罗浮山第一人，令人佩服。”
杨眉被这记来自同级别强者的吹捧拍得更加舒坦。
哈哈一笑，心情大好：
“玄极道友过奖了，你我二人携手，何愁大事不成？”
玄极天尊话锋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
“对了，空明道友，我听闻你与那位混元道人是多年老友？”
“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来历？手段着实不凡。”
杨眉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几分，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看向玄极天尊：
“嗯？玄极道友何出此言？莫非是想从老祖这里打探些什么？”
“吾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我与混元道友乃是至交，关系莫逆，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明显的警惕，显然对这个问题十分敏感。
玄极天尊连忙摆手，做出诚恳的样子解释道：
“道友误会了，贫道绝无此意。”
“我只是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那混元道人虽强，阴阳五行法则信手拈来，确实令人惊叹。”
“但说到底，似乎是仗着法则数量众多，以力压人。”
“若论及法则本身的玄妙高深，又如何能比得上道友所掌握的空间法则这等至高大道？”
“常言道，时间为尊，空间为王，命运不出，因果称皇。”
“五行阴阳虽是构成世界的主流根基，但掌握者众多，而能真正窥得空间门径者，却是万中无一。”
“就比如那传说中的空间魔神，想必在昔日的三千混沌魔神之中，也是能排入前三的绝世人物吧？”
这番话，先是看似客观地评价了混元道人。
将其归为倚多法则多。
再极力抬高空间法则的地位，甚至不惜搬出了混沌魔神来佐证。
听得杨眉心头猛地一跳，刹那间还以为自己的根脚被对方看穿了。
但他仔细打量玄极天尊。
见对方神色如常，似乎只是随口举例，并无深意，这才稍稍安心。
想来是自己多虑了。
而被如此吹捧自己所掌握的法则的玄妙。
他作为曾经的空间魔神，内心自然是无比受用。
杨眉捋了捋胡须，压下心中的波澜，故作高深地说道：
“空间魔神确乃混沌中的顶尖存在，可惜啊，混沌时代早已落幕，诸多魔神皆已成过往云烟，不提也罢。”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与自得。
玄极天尊见他神色缓和，便顺势又追问道：
“那依空明道友看，你与混元道人，若是切磋较量，孰高孰低？”
“吾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不知为何总觉得……道友在他面前，似乎颇为客气？”
他这话问得有些冒失，却正好戳中了杨眉的心思。
精准地刺向了他那刚刚被吹捧起来的自尊心。
杨眉脸上的神情僵硬了一瞬。
他当然清楚结果，因为那已是发生过的事实。
他曾两次向吴天发起挑战，结果是两次都败得彻底。
但那都是有原因的！
毕竟，他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的修为。
此刻被当面问及，他不愿意在人前失了颜面，况且吴天的本尊也并不在此处，说几句场面话并无大碍。
他随即挺直了腰背，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我二人修为在伯仲之间，若真要细究起来，或许……或许老夫还稍胜那么一丝丝。”
“只是混元道友更擅长攻伐争斗，而老夫的性子素来淡泊，不喜与人争强好胜罢了。”
“至于客气嘛……”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态。
“不瞒你说，在他早年修为尚未大成之际，本老祖还曾指点过他一番。”
“所以，你该明白其中的缘由。”
这番话语真假参半，既保全了自己的颜面，又隐晦地将自己置于了前辈高人的位置上。
玄极天尊脸上适时地显露出恍然的神色，微微颔首道：
“原来如此！”
“看来还是空明道友更为深藏不露，此次秘境之行，便要全部仰仗道友的神通了。”
这一番言语让杨眉心中极为舒畅，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他大袖一挥：
“放心！有本老祖在此，保管马到成功！！”
话音落下。
他便意气风发地行于众人之先，周身的空间波动更加强大。
将沿途不断袭来的重力场与滚落的巨石都轻易地排开、化解。
就在此时。
前方一座最为高耸的巨峰，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山体表面的岩石大片大片地滚落，整座山峰的轮廓在扭曲中变形，竟缓缓从大地上站立。
化作一尊身躯连接天地的岩石巨人！
仰天咆哮一声，猛地向着所在的位置重重砸下！
“来得正好！”
杨眉见此情形，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流露出喜色。
这正是他展现自身手段的绝佳时机。
他双手快速结印，周身的空间之力被催动到极致。
一道道边缘闪烁着漆黑电芒的空间裂斩凭空生成，横贯虚空，不带丝毫声息
却带着一种能将存在本身都切开的绝对锋锐，朝着那岩石巨人狂斩而去！
咔嚓！轰隆！
空间裂斩所过之处，岩石巨人那坚实的躯干，瞬间破碎。
无数碎石如同暴雨般从其身上崩落，声势骇人。
杨眉神念微动，操控着那些无形的裂斩在巨人身上纵横切割，将那庞然大物打得连连后退。
身躯在无声的切割中不断破损。
其威势之盛，引得后方众人连连侧目。
赤明子等人自然又是一阵高声的惊呼与吹捧。
杨眉沉浸在这般大展神威的**之中。
却并未察觉。
玄极天尊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
剑域之内。
吴天一边维持着阴阳双鱼的运转，将无穷无尽的实体剑雨消磨殆尽。
一边通过玄极天尊的感官，同步接收着另一处秘境的动静。
当他感知到杨眉那得意洋洋、大显神通的姿态时，心中不由得微微摇头。
“这杨眉，当真是不长记性。”
“当年在混沌之中便被鸿钧算计，落得道基受损，差点身死道消。”
“到了这灵界，又被鸿钧间接利用，连带着我在灵界的布局都受到了一丝影响。”
“如今更好，对着我的一具傀儡化身，也能被几句言语吹捧得忘乎所以，心性上竟无半点长进。”
不过，吴天倒也并未因此动怒。
杨眉既然已经臣服于他。
私下里满足一下虚荣，找补些许颜面，只要不耽误真正的要事，也无伤大雅。
况且，吴天对杨眉的保命能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身为空间魔神，即便修为未复，若是一心想要遁走，恐怕就连那高踞庆云之上的创始元灵。
也未必能轻易将其留下。
也只有同样精研空间法则，更是以力之大道统御万法的他。
才能稳稳地压制住对方。
因此，吴天并不担心杨眉那边会遭遇真正的生死危机。
他将绝大部分心神转回到眼前的剑域。
随着不断深入，越是靠近那座巍峨的剑山。
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便越发凌厉密集。
那些呼啸而来的宝剑，不仅数量成倍增长，剑体之上所蕴含的煞气与锐金法则也愈发精纯和强横。
每一剑挥出的威力，都已经逼近混元大罗金仙中期乃至后期的水准。
吴天自然依旧应对轻松。
周身环绕的阴阳双鱼仿佛一个无底的磨盘，将所有来袭的剑器尽数卷入、分解。
但一旁的瑶光天尊却已是越发艰难。
她祭出的那件月轮法宝，其上的光华已经闪烁不定。
在愈发狂暴的攻击下显得极为吃力。
但好在，此人实力颇为不俗，周身星光缭绕，一直紧跟着吴天的步伐。
冲到了剑山脚下。
当二人进入剑山范围之时，那无穷无尽的剑雨攻击骤然停止。
仿佛此地存在着一道无形的界限。
然而。
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锋锐剑意，如同实质的领域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前方一块巨石上，竟然盘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无法看清具体的面容，只能辨认出其人形的轮廓。
手中则握着一柄同样由光芒凝聚而成的长剑。
虚影的身形从模糊到凝实。
紧接着，一个淡漠的声音缓缓响起，引动了这片剑林中每一柄剑的共鸣：
“太初鸿蒙，混沌未生。寂兮寥兮，无锋无锐。”
吾以指尖，划破鸿蒙。一点灵光，自此……锋利有了意义，斩断成为可能。”
“此乃，锐金之剑。”
随着那虚影的声音响起，
手中的光芒越来越凝练，最终凝实，化为一柄锋利的长剑。
刹那间，一股纯粹到极致的锋锐气息横扫而出，让整片空间的法则都为之战栗。
在这把剑面前，好似万事万物都会被斩断。
简直就是锋利这个概念的具象！
瑶光天尊看着那人影，感受到了宝剑之上蕴含的恐怖力量。
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压低声音对吴天说道：
“这虚影……所蕴含的剑意，纯粹到不含任何杂质，带着一股独特道韵。”
“恐怕是创始元灵陛下留下的一道印记。”
“模拟了他当年初次领悟锐金剑道时的状态。”
“虽然它的修为境界被强行限定在了混元大罗金仙巅峰，但其代表的，是剑道本源最初显现时的力量，绝不能用常理揣度。”
“看来，我们必须击败它，才有可能登上这座剑山。”
吴天微微颔首。
其实不需要对方解释。
他的实力何其强大，早就已经感受到了，对方那柄剑中蕴含的力量。
尤其是那种独特的剑意，是最根本的破之法则！
是万物分离、斩断因果的源头之一。
在看到这处剑域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掌握了剑之法则。
就是不知道，对方究竟参悟到了何等程度！
吴天也不浪费时间。
直接向前踏出一步，直面那道虚影，声音平静无波：
“后来者混元，请指教。”
话音落下，他并未取出任何成名的法宝。
心念微动间，身后虚空如水面般荡漾开来。
五道光华从中升起，化作五柄颜色各异、气息迥然的法剑，悬浮于空，一字排开。
分别对应着庚金的锐利、乙木的生机、癸水的柔韧、丙火的炽烈、戊土的厚重。
五行法则之力在剑身上流转不休。
这并非纯粹的剑意，而是以五行法则作为根基，来驾驭剑道的一种体现。
“吾参悟剑道时日尚短，所行之路，乃是以剑为载体，以万法驭之。”
“请。”
吴天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道，这既是宣告，也是一种对等的交流。
那虚影似乎能够理解吴天话语中的深意。
手中光剑微微抬起，摆出了一个无比古老的起手式，简单而质朴。
两人虽未言明。
却在这一刻仿佛跨越了时空，达成了一种论道般的默契，同时持剑行礼。
下一瞬间，战斗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力波动，没有绚烂夺目的神通光影。
只有极致锋锐的碰撞。
虚影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流光。
递出了最简单、最直接的一剑。
这一剑刺出，仿佛蕴**世间一切斩断概念的源头。
无视空间距离，无视法则防御，直指存在的本源。
其速度之快，甚至超越了神念的反应！
吴天身后。
代表丙火的法剑率先迎上，剑身赤红如火，烈焰升腾，试图以焚尽万物的炽烈法则。
将那道剑光融化、焚毁。
然而，那锐金剑光掠过之处，滔天烈焰竟被从中整齐地斩开。
并非被扑灭，而是燃烧的法则本身被强行断裂。
火焰失去了燃烧的资格！
吴天目光微凝，癸水法剑随之而出，剑光如水，化作层层叠叠的至柔之力缠绕而去。
试图以柔克刚。
但那剑光依旧犀利无匹，所过之处，水流被一层层剖开。
仿佛被切割的不是液体，而是坚硬的晶石。
瑶光天尊在一旁观战。
心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自认修为已至灵界顶峰，但今日见到这最本源的锐金之剑，才真正明白何为锋芒的极致。
而更让她感到震撼的，是吴天的应对方式。
五行法剑在他身后轮转不休，相生相克，形成了一个自洽的循环。
庚金之剑正面迎击，发出清脆的交鸣。
乙木之剑紧随其后，散发出磅礴生机，化解那侵入体内的斩断之力。
戊土之剑厚重如山，构筑层层防御，延缓剑光的突进。
癸水与丙火交织变幻，衍生出无穷妙用。
他并非以更强的力量去硬撼，而是以五行相生相克的完整大道。
巧妙地进行消解、偏转、乃至同化那股无坚不摧的锐金剑意。
这种对法则理解的深度和运用的精妙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仅仅是观看这两大强者的斗剑。
就让她对自己所修的法则，乃至整个体系，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感悟。
那锐金虚影的剑招越发凌厉。
一招一式都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决绝与纯粹。
但吴天的五行剑阵却圆融流转，仿佛一个独立而完整的微缩世界。
任凭外界如何锋芒毕露，我自遵循着内在的法则运转。
将一切外来的攻击都纳入到这个体系之中，然后将其磨灭化解。
终究。
这山脚下的虚影，仅仅是模拟了创始元灵初悟剑道时的状态。
虽然代表了本源，却缺少了后续无穷岁月中的变化与力量积淀。
吴天看准了一个稍纵即逝的契机。
身后五行法剑骤然合拢，五色光华交融，化作一道五行合一的剑光。
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了锐金虚影那终极的一斩。
轻轻地点在了其剑意最核心、也是最初诞生的那一点锋芒概念之上。
嗡！
虚影手中的光剑发出了一声剧烈的震颤。
随即连同虚影本身，如同阳光下的泡影般，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中。
那股充斥着整个山脚的纯粹锐金剑意，也如潮水般退去。
吴天挥手收起了五行法剑，气息平稳，呼吸未见丝毫紊乱。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转过头，对尚在回味刚才那场惊世斗剑、心神激荡的瑶光天尊说道：
“走吧，该登山了。”
说罢，他率先迈开脚步，踏上了那条通往剑山之巅的、由无数古剑铸就的崎岖阶梯。
瑶光天尊还沉浸在方才那场蕴含剑道本源的斗剑感悟之中。
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吴天的话语将她从深层次的悟道状态中唤醒，她才蓦然回神，连忙应道：
“好的。”
随即收敛心神，将纷乱的思绪压下，紧跟在吴天身后。
踏上了那条由无数古剑铺就、蜿蜒向上的山道。
灵神宫内。
高踞庆云之上的创始元灵，淡漠的目光扫过剑域中的景象。
当他看到吴天以五行法则循环往复，最终以五行归一之意，巧妙地化解了那道锐金虚影时。
那有些不耐烦的脸上，竟也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带着一丝无人能够察觉的感慨。
“初悟剑道之时……还真是令人怀念的一段岁月。”
创始元灵的意念在空寂的宫殿中流淌。
“只是，此人所选择的道路，与吾截然不同。”
“那时的吾，心中别无他物，唯诚于剑，追求的是极致的‘斩断’，是绝对的锋锐。”
“而他，却仅仅是将剑视作承载万千法则的工具之一。”
“与水、火、土、木并无本质区别，倒也……算是别开生面。”
他仿佛在点评一幅画作，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以万法为根基，将所有法则都融于剑道之中？”
“不知此法，最终能够行至何等尽头。”
随即，他的目光又扫向其他几处秘境。
千目道君与覆海龙王在吞噬灵机的弱水和冻结时空的玄冰中艰难挣扎。
寂灭天尊与枯木尊者在吞噬生机的毒藤妖花之间苦苦支撑，步履维艰。
青冥天尊与赤霄大仙则于那片无尽的烈焰火海之中怒骂连连。
法力消耗巨大。
而在另一处秘境，玄极天尊与杨眉那边。
那尊巨大的岩石巨人已被空间大裂斩拆解得七零八落，化为一地碎石，杨眉正抚须而笑，志得意满。
吴天与瑶光天尊沿着山道继续向上攀登。
越是往上，周遭弥漫的剑意便越发沉重凝练。
空气仿佛变成了无形的剑刃，无时无刻不在切割着他们的肉身与神魂。
当两人行至半山腰一处相对开阔的平台时。
前方的道路上，又一道人影缓缓从地面起身。
“纪元轮转，文明兴衰。万象生灭，皆有其轨。”
“吾观之，悟之。一念动，星河流转亦可为吾剑舞，命理轨迹亦能化吾剑痕。”
“众生沉浮，不过是在吾编织的因果之网中挣扎。其兴亡更迭，于吾剑锋之上，不过是一次细微的颤鸣罢了。”
“此为生灭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