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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起来了?”

  傅司聿扬起脸,沉黑的眼底晃荡着一丝丝不安。

  他的双眸离的太近,凌夕颜不敢看他,视线依旧追着前方那巡游的队伍。

  “前阵子脑子里隐隐约约就时常晃过一些影子,那天在老宅祠堂,傅珩倒下来的时候把我带到了,脑袋又撞了一下,这几天陆陆续续就想起来一些。还有刚才在飞车上意识有些恍惚,有些事更清楚了。”

  巡游的队伍走远,周围一片静谧,只有远处那持续不断的烟花还在响。

  “砰”的一声,心,随着颤抖。

  “那你那天在想什么?”

  傅司聿的声音有点艰涩。

  “那年在这前一天瞳瞳临时起意,非要来玩。”

  凌夕颜望着远处的天。

  那层烟花墙背后,天空黑沉沉的,偶尔几点星光显得格外的空寂。

  “我说我把天天哄睡就带她来,她不要,说让阿姨和司机带她来就行了,我想着天天在家也不好办,就同意了。”

  她又停了下来,仿佛说上这么一句话,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气力。

  傅司聿没说话,心也跟着这话揪紧,揪紧,再揪紧。

  有点喘不过气来。

  沉默了一会,凌夕颜又道:

  “那天她回来的很晚,很兴奋,叽叽喳喳的说了很多,我见她那么高兴也很开心。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说在里面的照相馆照了一组照片,人家那个设备坏了,没取出来相片,让我第二天去拿。因为她自己第二天有绘画课。去不了。”

  说到这,凌夕颜停顿了一下,朝着那天边的孤星勾了勾唇角:

  “夏初晴教的绘画课。我想这种事随便叫谁跑一趟就好了,就提议让司机去。她一听就不乐意了,说我对她的事不上心,昨天只想着陪弟弟,今天让取一下照片都不愿意,我根本不爱她。我听了心里很内疚,因为天天出生之后确实精力不够有些忽略她了,所以我答应了。”

  又是一阵让人心碎的沉默。

  傅司聿感觉到那只手越来越冷,捏了捏她。

  “所以,你那天来是取照片的。”

  “我以为是。”

  凌夕颜看了看他,任由他攥着她的手没抽出来,目光也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没想到不是。我取出了照片才知道那不是她自己的照片,照片里还有夏初晴,还有傅珩,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很多很多,每一张都笑的阳光灿烂。前一天她是跟着他们俩一起来玩的,可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她不说,送她去的阿姨,司机,回来也是只字未提。”

  她的那些年过的真是又聋又瞎。

  鼻尖发酸,不想让他看见她眼中那被灯光照**的水泽,她又扬起了脸看向了远处。

  “我拿着照片出来站在这门口,脑子里全是他们一家三口快乐的画面,我怀疑,然后自我否认,再怀疑,再否认,一遍一遍企图说服自己那些照片说明不了什么。夏初晴是傅珩的秘书,傅珩陪女儿很正常,她是秘书跟在老板身边也正常,他们不告诉我是怕我多心。”

  “自欺欺人!”

  傅司聿冷冷扔了一句。

  忍无可忍!

  凌夕颜没有反驳,顺着回忆又道:

  “后来我拿着照片回去,夏初晴还没走,她和瞳瞳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起欣赏照片,一起聊着前一天的愉快经历,就在我面前,无遮无拦。”

  傅司聿能想象的出来,以她当时那种温顺的个性,除了自虐她什么也做不了。

  就算她去质问傅珩几句,也一定会被傅珩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这个傻丫头,陷在她所谓的爱情沼泽里,生生闷死了自己。

  搂着她腰的那只手臂不自觉的收紧,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静默的让人觉得窒息。

  算了,就这种回忆,不要也罢了,还是别说了。

  傅司聿松开了手臂,用掌心稍稍推了一下凌夕颜的后背。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

  “你好点了吗?”凌夕颜站起,问道。

  “我没事。”

  傅司聿利索的站起。

  听她继续说,他的心脏就真的要受不了了。

  他没拿那半瓶水,准备牵起凌夕颜的手往前走,手伸到一半,眼前的人突然唤了他一声。

  “傅司聿,谢谢。我今天很开心,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凌夕颜伸手抱住了傅司聿。

  男人身体一僵,手伸在那,不知该收回还是该放下,最后动也不敢动,生怕惊跑了她。

  傅珩从没给她过过生日,甚至凌雪琴也没有过。年前是凌雪琴作为傅家大房女主人最忙碌的时候,从小到大,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女儿的生日。

  当**都不记得,别人更不会过问,所以从小她就没有生日这个概念。长大后,朋友之间也问过,她总是一句‘不过生日’淡淡带过。

  那天在游乐园门口,她被那些照片扎了心,想起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越想越难过。就在那伤心成了一段枯木,然后被他发现了。

  这么多年,他是唯一一个主动为她庆祝生日的。

  还这么别致,几乎填满了她那贫瘠的童年。

  “谢谢……”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只能重复着这两个字。

  这声音里带着点哭腔,听着揪心,傅司聿皱了皱眉,收回手拉开了她。

  “哭什么?”

  他伸手用指尖拭了拭她眼角那点藏不住的泪,

  “多大点事?以后我每年都陪你过生日。”

  每年啊,这是多么难以办到的事?

  好在,她不贪心,能有一次,她就很满足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傅司聿收回了手,牵起了她的手。

  “想不想把这里的项目都玩一遍?”

  “想啊。”她小时候都没玩过。

  “那就抓紧点,不然半夜都回不去。”

  傅司聿催促。

  后来,他们先去园中的餐厅吃了饭,然后接着玩。这天晚上,天上的月亮都躲进云层里的时候,他俩才从游乐园出来。

  天天早就被楚曜送回去睡觉了,楚曜后来也没来,傅司聿还是自己开车,真的玩累了,凌夕颜上车就昏昏欲睡,到家时是被傅司聿抱下来的。

  恍惚间,一大团刺目的红色闯入了眼帘,她吓了一跳,瞌睡虫瞬间四处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