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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山中军大帐。

  武植端坐主位,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划过。

  下方,武松、卢俊义、关胜、呼延灼等一众头领,神色轻松。

  金国使者带来的和谈条件,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卢俊义率先开口道:

  “寨主,金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完颜晟肯派人来献美求和,说明他麾下将领和大臣,已经丧失斗志。”

  “城中必有主战主和之争,且主和派已占上风。”

  众将纷纷附和。

  皆认为金国已是囊中之物。

  只要保持压力,胜利唾手可得。

  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徒单恭,此刻也缓缓站起。

  他曾是金国大将,此时心中感慨万千。

  “想当年,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率领我女真勇士起兵之时,是何等的骁勇。”

  “一人可敌十人,悍不畏死。”

  “铁骑所至,所向披靡。”

  “辽国百万大军,亦被我区区数万铁骑冲得七零八落。”

  “可如今……”

  徒单恭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这才过去多久。”

  “当年那些能与猛虎搏斗的勇士,他们的子孙,竟会沦落到要靠献上女人来苟活的地步。”

  “真是……时也,命也。”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一个时代逝去的悲凉。

  帐内的喧嚣声渐渐平息。

  梁山的头领们,大多是草莽英雄,快意恩仇。

  他们能理解胜利的喜悦,却很难体会这种亡国的复杂心绪。

  众人看着徒单恭,没有出言打扰。

  他们知道,徒单恭不是在为金国惋惜,而是在为一个强悍民族的堕落而悲哀。

  这是一种源自亲历者的,沉重的历史感。

  武植站起身。

  他走到徒单恭的面前,正色道:

  “徒单老将军不必如此感伤。”

  “王朝兴替,本就是天道循环。”

  “昔日大辽强盛,契丹贵族沉湎于奢华,忘记了草原上的风霜,所以你们女真人崛起了。”

  “今日,完颜晟也住进了宫殿穿上了龙袍。”

  “勇士的血性,一旦被安乐磨去,便再也找不回来。”

  “这不是谁的过错,这是规律。”

  “大浪淘沙,旧的时代总要过去,新的时代必然会来临。”

  “老将军今日所见的,并非是一个民族的衰败。”

  “而是整个天下的格局,正在被我梁山重新书写。”

  武植的话,掷地有声。

  它将徒单恭个人的伤感,提升到了一个更宏大的层面。

  是啊。

  这不是女真人的没落,而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自己能亲眼见证,并参与其中,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徒单恭心中的郁结,顿时消散大半。

  他再次对着武植深深一揖。

  “寨主胸怀天下,老朽……受教了。”

  武植微微一笑,转身回到主位。

  “传令!”

  “明日一早,继续炮击!”

  “我倒要看看,完颜晟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

  黄龙府的城头上,完颜晟身披重甲,手按弯刀。

  城下,残存的金兵正在集结。

  他们的脸上,没有决死的战意,只有麻木和恐惧。

  完颜晟深吸一口气,正要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

  “咚——!”

  “咚——!”

  “咚——!”

  梁山阵地那边,战鼓声再次擂响。

  紧接着。

  “轰隆隆隆——!”

  熟悉的,如同死神咆哮般的声音,再次从天边传来。

  炮弹划破长空,拖着尖啸,狠狠砸向黄龙府。

  大地剧烈颤抖。

  城墙在哀鸣,房屋在倒塌。

  刚刚集结起来的军队,瞬间被爆炸的火光和气浪吞没。

  残肢断臂飞上天空,混合着泥土和碎石,如下了一场血雨。

  士兵们的惨叫声,被更大的爆炸声彻底掩盖。

  阵型瞬间崩溃。

  所有金兵都疯了一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他们在寻找任何可以躲藏的角落。

  完颜晟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炮弹就在他身边不远处爆炸,掀起的碎石划破了他的脸颊。

  他却毫无感觉。

  他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军队,如同被惊吓的羊群一样四处乱窜。

  他终于明白,在梁山的火炮面前,他们连站立的勇气都没有。

  完颜晟缓缓放下了按在弯刀上的手。

  眼中的最后一丝火焰,熄灭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下城楼。

  枢密使韩企先,尚书左丞相完颜宗宪等人,早已等候在此。

  他们看到郎主的神情,便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众人再次跪倒在地。

  “郎主……”

  “请……再与梁山议和吧。”

  “为了城中数十万军民,为了完颜氏的血脉……”

  这一次,完颜晟没有再发怒。

  他甚至没有力气发怒。

  许久。

  他颓然说道:

  “还能怎么和?”

  “我们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了。”

  韩企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还是说道:

  “我们可以……称臣。”

  “奉梁山为主,年年纳贡,岁岁来朝。”

  “只要能保住我大金的国号,保住郎主的尊位。”

  称臣纳贡?

  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这意味着,曾经让大辽胆寒的强悍帝国,将彻底沦为一个附庸。

  完颜晟闭上了眼睛。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傍晚时分。

  梁山的炮击终于停歇。

  金国使者,再次举着白旗走出城门。

  再一次被带到梁山的中军大帐。

  武植依旧高坐主位,神情冷漠。

  使者不敢有丝毫迟疑,直接跪伏在地,将完颜晟的底牌,尽数道出。

  “拜见武寨主。”

  “我主,大金国郎主完颜晟,愿奉梁山为主。”

  “我主愿献上国玺、疆图,年年纳贡,岁岁来朝,只求寨主……能保留大金国号,让我完颜氏……继续统领女真各部。”

  说完,使者重重叩首,不敢抬头。

  武植冷笑一声,道:

  “很快,世上再无金国。”

  使者猛地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武植俯视着他,淡淡道:

  “回去告诉完颜晟。”

  “他的国,必亡。”

  “我允许他完颜氏,作为一个部落的形式存在。”

  “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去白山黑水之间,继续做他们的渔猎部落。”

  “接受我梁山的管辖,遵守我梁山的法度。”

  “没事放放牧,唱唱歌,跳跳舞。”

  “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使者失魂落魄地回到黄龙府。

  他将武植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完颜晟和满朝文武。

  “……武植说,世上……再无金国。”

  “……他说,允许我们完颜氏……作为一个部落存在。”

  “……让我们……回去打渔、放牧、跳舞……”

  完颜晟的脸色,从惨白,到涨红,最后变成一种可怕的青紫色。

  他想咆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胸腔涌上喉头。

  “噗——!”

  完颜晟张开嘴,一大口鲜血猛地喷射而出。

  鲜红的血液,溅满了身前的龙案,也染红了他胸口的龙袍。

  曾经不可一世的郎主,就这么直挺挺地从龙椅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