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将梁山士卒们染血的盔甲照得一片暗红。

  他们开始清理战场,将金兵的尸体拖下城墙,用井水冲刷石板上的血迹。

  毕竟这里将会成为梁山的又一处立足之地。

  武植立于城楼之巅,玄铁裂魂枪斜指苍穹,枪缨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尊不败战神。

  一夜鏖战,他身上的玄甲沾满了敌人的血浆,眉宇间却无半分疲惫,只有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城外广袤的平原。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附近的金兵就会过来。

  想要立足,先得打退那帮金兵。

  果然,梁山再次偷袭咸州的消息很快就扩散开。

  广宁府。

  守将完颜宗翰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一把揪住那名报信兵卒的衣领。

  “你说什么?咸州……又被梁山贼寇给占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是、是的将军……一夜之间城就破了。”

  完颜宗翰一把将兵卒推开,脸色铁青,在厅中来回踱步。

  又是这样!

  又是这该死的夜袭!

  上一次,梁山就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屠戮守军,抢掠一番后扬长而去。

  这一次,还敢故技重施?

  简直是我金国的奇耻大辱。

  几乎是同一时间,临近的懿州、显州等地,金国守将们也接到了同样的消息。

  震惊、暴怒、羞愤!

  种种情绪,在每一个金国将领的心中翻腾。

  “欺人太甚!”

  “这群梁山鼠辈,真当我大金无人了吗?”

  “上次让他们侥幸逃脱,这次,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在这些金国将领看来,梁山此举,与上次并无二致。

  无非是仗着骑兵机动,行那偷鸡摸狗之事,抢一把就走。

  他们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传我将令!”

  “点齐本部一万铁骑,即刻出发,驰援咸州!”

  “这次,我们要在城外布下天罗地网,将这伙胆大包天的梁山贼寇,彻底围杀在咸州城下!”

  “遵命!”

  一道道命令,从各个军镇中传出。

  数名金国悍将,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他们要截杀梁山军。

  数支金国兵马,总计超过四万之众,从不同的方向,卷起漫天烟尘,朝着咸州城方向急速合围而来。

  他们发誓,要用梁山贼寇的鲜血,洗刷这份耻辱。

  ……

  午后。

  咸州城外,马蹄轰鸣,烟尘滚滚。

  完颜宗翰率领的先头部队,最先抵达城下。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想象中梁山贼寇四散奔逃、城中一片狼藉的画面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紧闭的城门,以及城墙上密密麻麻、严阵以待的梁山士卒。

  城头之上,梁山大旗在风中狂舞,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

  完颜宗翰身边的副将,一脸错愕。

  “梁山居然不跑?”

  很快,其余几路金国兵马也陆续赶到。

  当他们看到咸州城那副严防死守的模样时,所有金国将领都懵了。

  “梁山贼寇吃错药了?”

  “一座孤城,深入我大金腹地数百里,他们难道还想守住不成?”

  “简直是自寻死路!”

  在他们看来,梁山的决策愚蠢到了极点。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梁山军长途奔袭,不可能携带大量人马。

  顶天了也就两三万人。

  而咸州城内,原本就有三万金国精锐。

  就算梁山军靠着偷袭打赢了,也必然是惨胜。

  一番血战下来,他们还能剩下多少兵马?

  就凭这点残兵败将,也敢妄图据城而守?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完颜将军,梁山贼寇经过一夜厮杀,早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即刻攻城,趁他病,要他命。”

  “没错!一鼓作气,拿下咸州。”

  众将纷纷附和,士气高涨。

  完颜宗翰也被这股情绪感染。

  他大手一挥道:

  “攻城!”

  ……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数万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向咸州城发起冲锋。

  城楼上,呼延灼看着下方漫山遍野的敌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身边的徐宁,紧了紧手中的金枪,沉声道:

  “兄长,让弟兄们准备吧。”

  经过片刻休整,梁山士卒的体力已经恢复大半。

  见到金兵来袭,眼中的战意比任何时候都要高昂。

  他们是百战精锐,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毫无惧色。

  “放箭!”

  随着呼延灼一声令下。

  城墙之上,箭如雨下。

  金兵仓促来援,根本没有携带像样的攻城器械。

  他们只能扛着简陋的云梯,冒着箭雨冲向城墙。

  “噗!噗!噗!”

  无数金兵惨叫着倒在冲锋的路上,被同伴的铁蹄踩成肉泥。

  好不容易冲到城下,架起云梯。

  迎接他们的,是滚木、擂石和早已烧得滚烫的金汁。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城墙之下,瞬间变成了一片血肉磨坊。

  金兵的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如山。

  他们的攻势,在梁山军铜墙铁壁般的防守面前,被轻易地一次又一次粉碎。

  完颜宗翰在后方观战,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为酱紫。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

  城头上的梁山军,哪里有半点强弩之末的样子?

  他们的抵抗意志之顽强,防守之严密,简直匪夷所思。

  “鸣金,收兵!”

  他不甘地吼出了命令。

  ……

  金国大营。

  帅帐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完颜宗翰等一众将领,尽皆沉默不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一次试探性攻城,就让他们付出了数千人代价。

  这彻底打醒了他们的狂妄。

  “情况不对劲。”

  “梁山贼寇的战力远超我们的想象,他们……似乎是铁了心要守住咸州。”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守着一座孤城,等我们大军集结,筹备好工程器械,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完颜宗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说道:

  “传令下去,全军后退十里,安营扎寨。”

  “另外,立即征调附近的工匠,就地打造投石车、攻城锤等器械。”

  “最后飞鸽传书,将此地战况,立刻禀报郎主。”

  ……

  一连数日。

  金兵大营再无动静,只是埋头打造攻城器械,一副要与咸州城打持久战的架势。

  城内,武植也乐得清闲。

  他根本不急。

  这几日的休整,足以让麾下士卒的精气神,恢复到巅峰状态。

  他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

  他在等。

  等萧赤伶的大军。

  ……

  金国都城。

  郎主完颜晟,看着手中那张小小的纸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梁山……再次偷袭了咸州?

  而且,这次他们不走了?

  为什么?

  完颜晟的脑海中,疯狂地推演着各种可能。

  咸州虽是军事要地,但毕竟地处腹地。

  你梁山就算侥幸成功,也守不住。

  四面八方都是大金的军队,断了你的粮草,耗也能把你耗死。

  连续两次偷袭同一个地方,难道就是为了耀武扬威,搞一下所谓的宣传?

  完颜晟想破了脑袋,也无法理解武植这步棋的真正意图。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毫无道理的疯狂之举。

  是一种纯粹的,毫无战略价值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