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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翰云传唤了大辽前朝御医乌古龄,给耶律辉看病。

  乌古龄年过花甲,头发花白,是大辽三朝元老。

  他跪在床榻前,手指搭在耶律辉的腕脉上。

  良久,他才收回手,神情凝重。

  “皇后娘娘。”

  “郎主这是急怒攻心,肝火郁结,伤了元气。”

  萧翰云问道:

  “可有大碍?”

  乌古龄摇了摇头。

  “并无大碍。”

  “只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

  “老臣开一副平气宁神的方子,让郎主先行服下。”

  他从药箱中取出纸笔,迅速写下一张药方。

  “切记,万万不可再让郎主动怒。”

  “否则气血逆行,恐有不测。”

  “老臣过几日再来复诊。”

  萧翰云接过药方,命人速去煎药。

  她亲自将老御医送到殿外,脸上满是忧虑。

  “有劳乌古御医了。”

  送走御医,萧翰云回到床边。

  耶律辉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帐顶。

  “郎主,御医说了你要放宽心,切莫动气。”

  耶律辉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自语道:

  “放宽心?”

  “你让朕如何放宽心?”

  “本想借梁山之力,驱虎吞狼。”

  “待赶走金人,再一脚将武植这头猛虎踹走。”

  “谁曾想,朕竟然引狼入室!”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那武植,利用萧赤伶,利用朕的亲生女儿。”

  “一刀一刀,剜着朕的心头肉,夺朕的兵权,断朕的根基。”

  “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萧翰云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郎主,莫再说了,龙体要紧啊。”

  耶律辉眼中流下两行浊泪。

  “朕不甘心……不甘心啊……”

  另一边。

  御医乌古龄提着药箱回到自己府邸。

  府邸不大,却也清幽。

  他推开虚掩的院门,心中莫名一沉。

  太安静了。

  他穿过庭院,走进自己的书房。

  刚一踏入,房门便“吱呀”一声,自行合上。

  乌古龄心中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书房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皆是汉人装束。

  男人身形瘦削,眼神灵动,如同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狸猫。

  女人容貌绝美,气质清冷,一双凤目不带丝毫感情。

  乌古龄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当即质问道:

  “你们是何人?”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在下,梁山时迁。”

  女子的声音则如同寒冰。

  “萧云戟。”

  “听闻辽国郎主身体抱恙,我们特来探望一二。”

  乌古龄强作镇定,握紧了手中的药箱。

  “郎主安好,不劳二位挂心。”

  萧云戟缓步上前,目光如刀死死盯着乌古龄,道:

  “乌古御医,耶律辉到底得了什么病?”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乌古龄额头渗出冷汗,他知道今日之事无法善了。

  但他仍抱着一丝希望,沉声道:

  “郎主只是急火攻心,气血不畅,并无大碍。”

  “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痊癒。”

  萧云戟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么?”

  她缓缓摇头。

  “我想,你一定是记错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乌古龄如遭雷击。

  “再好好想想。”

  乌古龄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她们不是来问病的。

  是来索命的!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他大声呵斥道:

  “你想让老夫谋害郎主?休想!”

  “我乌古家世代为大辽御医,忠心耿耿,岂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萧云戟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乌古御医,忠心可嘉。”

  “只是,你可曾想过你的家人?”

  乌古龄一愣。

  萧云戟淡淡地说道:

  “你的儿子乌古台,儿媳耶律琳,还有你那刚满五岁的孙女……”

  “他们已经离开燕京,说是要去幽州探亲。”

  “不知道现在走到哪了?”

  “轰!”

  乌古龄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

  对方这是在拿家人的性命威胁他。

  萧云戟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幽州城,如今是我梁山的地盘。”

  “我听说那里的饭菜,不太合契丹人的口味。”

  “不知你的孙女,习不习惯。”

  这不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乌古龄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萧云戟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桌上。

  “郎主年事已高,忧思过度,心力衰竭而亡。”

  “这是很合情理的事情。”

  “下一次的药方里,加一味‘宁神花’,想必能让郎主走得安详一些。”

  ……

  夜色如墨。

  两条黑影离开了御医府邸。

  时迁跟在萧云戟身后。

  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萧将军,此事……当真不禀报武寨主?”

  萧云戟的脚步没有停顿,回道:

  “千万不能说。”

  “武大哥是盖世英雄,行事光明磊落。”

  “这等阴私狠毒的手段,他绝不会同意。”

  时迁有些不解。

  “那我们这样做,万一被武大哥知道了,肯定会责备我等。”

  萧云戟停下脚步,转头盯着时迁说道:

  “耶律辉不死,辽国旧臣便心存幻想,永不归心。”

  “他就像一面旗帜,只要立在那里,就会有无数契丹人为他卖命,成为我们掌控燕云的大患。”

  “想要彻底稳固燕云之地,这面旗帜,必须倒下。”

  “记住,武大哥的双手是用来开疆拓土,建立不世之功的。”

  “这等腌臜事,不该由他来做。”

  “就由我们来为他扫清障碍。”

  “这罪孽,我们来背。”

  “你如果怕了,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事情由我萧云戟一人承担。”

  时迁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绝美的女子,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敬畏。

  他混迹江湖半生,自认见惯了各种人心。

  却从未见过如此清醒,又如此狠辣的女子。

  良久,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今日之事,你知我知。”

  “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即便有一天武大哥怀疑,这件事就是我时迁干的,和萧将军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