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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五万大军,如同一条钢铁铸就的江河,决堤改道。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从童贯的大阵中脱离,汇入萧烈身后。

  盔甲碰撞的铿锵声,与脚步踏地的闷响,交织成一曲令人心胆俱寒的战歌。

  剩下那十万禁军,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他们的手,甚至不敢按在腰间的刀柄。

  笑话!

  眼前这五万边军,是常年与辽国虎狼之师在尸山血海里打滚的真正精锐。

  他们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军功章。

  他们眼神里的每一缕杀气,都是从死人堆里磨砺出来的。

  而自己呢?

  不过是在京城里,给官家站岗巡逻,充当仪仗的花架子罢了。

  平日里欺负一下百姓还行,真要和这些杀神动手,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两者之间的战斗意志,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

  中军大帐。

  童贯一**瘫坐在帅椅上,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箭,几乎吓破了他的胆。

  他端起桌案上的凉茶,颤抖着手往嘴里灌,却洒了大半在自己华丽的官袍上。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冲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

  “那五万边军……全都反了。”

  “他们跟着萧烈,投奔梁山贼寇去了。”

  什么???

  童贯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这帮吃朝廷俸禄的狗东西,竟敢临阵倒戈?”

  “传我将令,全军出击,将这些叛徒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然而,帐内几名心腹将领,却是面面相觑,无一人应声。

  一名参军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躬身劝道:

  “大人息怒!”

  “那些边军,本就是萧烈一手带出来的百战精锐,个个悍不畏死。”

  “我等禁军虽有十万之众,但论起野战搏杀,恐怕……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另一名都统也急忙附和:

  “那武植既然敢带千骑前来,必然是有所依仗。”

  “说不定,梁山的大军早已在左近山林设下埋伏。”

  “我等一旦和边军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一言惊醒梦中人。

  让童贯刚刚燃起的怒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想他童贯当初也曾意气风发,亲率十万大军征讨梁山。

  结果被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十万大军折损大半。

  那场惨败,是他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如今兵力相差无几,对方却多了五万如狼似虎的边军精锐。

  这一仗还怎么打?

  童贯额头上渗出层层冷汗,刚刚还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挥了挥手,声音干涩地说道:

  “罢了……”

  “传令下去,全军坚守大营,不得出战。”

  “速派八百里加急,将此地之事,原原本本奏报官家,请圣上定夺。”

  说罢,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双目无神。

  众将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

  蓟州。

  梁山大营。

  当武植与萧烈,率领那支一眼望不到头的钢铁洪流,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整个梁山大营都沸腾了。

  以朱武、公孙胜为首的众头领,早已在此等候。

  看着那五万军容严整、杀气腾腾的边军将士,即便是足智多谋的朱武,

  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满是震撼与喜悦。

  “寨主神威!”

  “只带千骑,便为我梁山带回五万雄兵。”

  “此等功绩,古今未有啊!”

  双鞭呼延灼感慨道:

  “有这五万兄弟加入,何愁辽狗不灭?”

  “阿弥陀佛!”鲁智深激动地将手中的禅杖往地上一顿,喃喃道:

  “寨主哥哥果然是干大事的人,这下,洒家可以痛痛快快地杀辽狗了。”

  ……

  众头领纷纷上前,对着武植和萧烈行礼,言语之间,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朱武走到萧烈面前,深深一揖。

  “朱武,见过萧将军。”

  “将军振臂一呼,三军倒戈,此等威望,天下何人能及?”

  “有将军相助,实乃我梁山之幸,天下万民之幸!”

  萧烈连忙扶起朱武,脸上带着几分感慨。

  “军师言重了。”

  “萧某不过一戴罪之人,承蒙武寨主不弃,方有今日。”

  “今后,大家皆是兄弟,休要再提什么将军了。”

  一番寒暄之后,武植立刻下令,由秦明、索超等熟悉军旅的头领,负责安顿这五万边军。

  朱武早已备下盛大的酒宴,为萧烈父女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花映雪与扈三娘,注意到萧烈身旁那位身披银甲,英姿飒爽的女子。

  两人端着酒碗,联袂走到了萧云戟面前。

  “这位想必就是云戟妹妹吧?”

  花映雪笑语嫣然,一双美目不住地打量着萧云戟,眼中满是欣赏。

  “早就听闻萧家有位不输须眉的女将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扈三娘也是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同为女子,又是沙场豪杰,她们之间仿佛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萧云戟见状,连忙起身抱拳回礼,丝毫没有将门之后的骄矜之气。

  “两位姐姐过誉了。”

  “小妹也久闻‘一丈青’与花家妹子的大名,你们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

  三个同样耀眼的女子站在一起,顿时成了堂内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花映雪性格活泼,她凑到萧云戟耳边,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低声说道:

  “云戟妹子,你可要当心了。”

  “咱们寨主虽然是盖世英雄,可这风流倜傥的毛病,也是改不掉的。”

  “你看我和三娘姐姐,都是被他‘骗’来的。”

  她的话,引得一旁的扈三娘也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萧云戟闻言,俏脸微微一红。

  她早就听闻过武植的种种传闻,也知道他身边红颜知己众多。

  但她毕竟是将门虎女,心性坚毅,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她坦然地迎上花映雪的目光,莞尔一笑道:

  “多谢姐姐提醒。”

  “小妹随父亲投奔梁山,只为北上抗辽,为国尽忠。”

  她这番不卑不亢的回答,反倒让花映雪和扈三娘更加高看了几分。

  三位女将相视一笑,一见如故,很快便撇开武植,聊起了马匹、弓箭和战场上的趣事,气氛好不热络。

  另一边。

  “霹雳火”秦明、“急先锋”索超、“没羽箭“张清、“双枪将”董平,

  这几位昔日的朝廷将领,端着满满一大碗酒,走到了萧烈面前。

  “末将,参见萧将军!”

  当初一别,他们以为与这位老将军,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谁能想到,今日竟能在梁山麾下重逢。

  萧烈眼眶一热,连忙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

  “快起来!都起来!”

  “这里是梁山大营,没有朝廷的将军,只有同生共死的兄弟。”

  秦明性子最急,他红着眼圈说道:

  “将军,当初得知您被罢黜,我等心中憋屈得快要炸了。”

  “如今能再见到您,与您一同杀敌,我秦明就算战死沙场,也心甘情愿。”

  索超也是大声附和:

  “说得对,跟着那些鸟官处处受气,窝囊。”

  “还是跟着将军和武寨主,痛痛快快杀辽狗,才不枉为七尺男儿。”

  听着这些昔日部下的肺腑之言,萧烈心中百感交集。

  他端起酒碗,喃喃道:

  “过去是我萧烈迂腐。”

  “总以为忠君便能报国,却看不清那龙椅之上,坐着的是何等的昏君;

  那朝堂之内,盘踞着何等的奸佞。”

  “是我险些将你们带上了一条绝路。”

  他停顿了一下,举起酒碗,高声道:

  “今日,我萧烈以这碗酒,向诸位兄弟赔罪。”

  “从今往后,我萧烈这条命,便与梁山,与诸位兄弟,绑在一起。”

  “不逐辽寇,誓不还乡。”

  说罢,他仰起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而后将酒碗狠狠摔在地上。

  “不逐辽寇,誓不还乡!”

  秦明、索超等人热血沸腾,齐声怒吼,也将碗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