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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破旧木床上的、满脸青紫、双眼紧闭的海云澜。

  洛云舒在这一刻瞪大了眼睛。

  在她的印象里,海云澜是明媚的,灿烂的。

  她鲜活生动,敢打抱不平,她像个小太阳,不断给身边的人带来温暖和力量。

  可现在,她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不过是嫁了个人而已。

  这一刻,洛云舒几乎疯魔,只在本能的驱使下到了海云澜的床前。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触摸海云澜的鼻息。

  呼吸尚在。

  洛云舒的手猛地收回,视线落在海云澜的脸上。

  她满脸青紫,几乎看不到原先白皙细腻的皮肤。

  唇角处甚至有裂痕,上面布满干涸的血迹。

  洛云舒的手颤抖着,又很快攥紧。

  视线下移,是海云澜露在外面的手。

  其中三个手指上,没了指甲。

  虎口处有撕裂的痕迹,手腕处满是淤青。

  这时候,大夫赶到。

  裴行渊捂住洛云舒的双眼,把她带了出去。

  在房间外,他简短陈述已经查到的内容:“方嘉和一直有个相好,是他的表妹,已经有了身孕,早就在易水县这边住着。方嘉和到任之后,没有隐瞒表妹的存在,想让海云澜接受。但,海云澜反应强烈,她不肯接受。方嘉和就对她用了强,但海云澜仍不肯屈服,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洛云舒愤怒至极:“姓方的如此嚣张,就不怕海家知道?”

  京城距离易水县,也不过三百余里而已,一日即可到达。

  “他大言不惭,觉得海云澜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之后,会为他遮掩。他以为,只要海云澜有了孩子,就不怕海家知道。他有恃无恐。”

  洛云舒微微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他人呢?”

  “我让人把他关在隔壁了。”

  洛云舒没说话,径直朝着隔壁走去。

  顺便,她摸出了放在袖袋里的**。

  这把**是明曦公主给她的,据说很锋利,但是,她还没机会试。

  今日,她想试试,顺便,见点血。

  胸中奔涌的愤怒,需要有个发泄的对象。

  故而见到方嘉和之后,洛云舒拔出**,径直朝着他的腹部刺了下去。

  她没有说一个字,直接就刺。

  先是腹部,然后是心口。

  刺向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被捆着的方嘉和大怒:“本官是朝廷命官,你们只不过是海家的奴仆,怎敢如此对待朝廷命官?”

  “去你的朝廷命官!”洛云舒又是一刀。

  她的怒气消散了些许,但是,还不够。

  远远不够。

  这时候,裴行渊把她往后面拉了拉。

  这一刻,他的语气很温柔:“他的血脏,莫要溅在你身上。”

  方嘉和身上血流不止。

  洛云舒仍觉得不解恨。

  “我已经派人回京给海少卿送信,他很快就能来。”

  海云澜的哥哥海谨言,任大理寺少卿,掌刑狱,人称鬼见愁。

  但凡是到了他手上的犯人,没一个不吐露实情的。

  他用刑的手段,极高。

  裴行渊的意思,洛云舒懂了。

  海家人同样要发泄怒气。

  姓方的不能死在她的手上。

  这时候,方嘉和的脸上终于显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立刻道:“我不过是让她同意我纳妾而已,她连这个都不肯,是她善妒在先,我没错!”

  “你那妾已经大了肚子,你可曾在婚前明明白白地把这一点告诉海家人?”

  方嘉和眼神闪躲,嘴里却振振有词:“是海家人硬要我娶,我只是个末流小官,没办法反对。是海家势大,要我强娶。”

  裴行渊没有说话,只是往洛云舒手里递了块木板。

  洛云舒接过,直接朝着方嘉和的脸上甩了两下。

  她怒不可遏:“海家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你若是不想娶,海家人不会强迫你。是你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有对海家人说你还有这么一个妾室!”

  “你不过是个卑**的奴婢,你懂什么?”方嘉和怒声咆哮,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奴婢用木板打脸,失了体面。

  洛云舒冷笑:“你连一个卑**的奴婢都不如。不,你连个畜生都不如!”

  方嘉和要反驳。

  被裴行渊一脚踹在心口。

  方嘉和这时候才看清楚裴行渊,顷刻间,他满目惊愕:“太、太子殿下!”

  他瞪大双眼,只觉得难以置信。

  易水县这样的偏僻小城,太子殿下怎么会来?

  可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是太子殿下。

  裴行渊为人谦和,曾数次和文人学子切磋,故而,不少人都认得他。

  满天下的学子,谁不想在太子面前混个脸熟呢?

  那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现在,裴行渊终于站在他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他,却吓得他魂不附体。

  瞬间,方嘉和没了先前的从容,急声道:“殿下,下官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再者,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是海家大小姐善妒,不能容人。下官对她只是小惩大诫,又没有要她性命,她身上,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他仍为自己辩解。

  恶人从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甚至,他会给自己找出一百个这样做的理由。

  洛云舒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裴行渊直接代她动手,方嘉和晕死过去。

  “殿下,这种人,依照律法会如何裁决?”

  “按大齐律,殴伤妻者,减凡人二等。”

  听完,洛云舒只是冷笑。

  殴伤妻者,减凡人二等。

  也就是说,一个男人打了其他人,或许会判徒刑一年。但若是打伤自己的妻子,惩罚会减半,仅仅判半年就可以了。

  真是可笑。

  “殿下,怎会是这样的?对自己的家人下这样的毒手,不是更加残暴吗?为什么惩罚反而减半?”

  “律法也并非尽善尽美。”

  “殿下!”洛云舒抬眸看向裴行渊,“殿下可否许诺我,待你继位,改了这项律法。至少,殴打自己的妻子要比殴打其他人更加严重才行。殴打其他人或许是一时气盛,但一个人能残暴到对自己的妻子下手,他应该受到更严重的惩罚才对。”

  “此言有礼。你的话,我记住了。”

  “多谢殿下。”洛云舒的话里,微微带了哭腔。

  最初的愤怒过后,是担心,是后怕。

  幸好她来了。

  幸好,海云澜还活着。

  这时候,寒七过来禀报:“殿下、娘娘,海大小姐醒了。”

  注:“诸殴伤妻者,减凡人二等;”出自《唐律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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