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梅兰时,能够感觉到身体的冰凉。

  知道在这群达官显贵眼中,死一个奴婢是多么平常的事。

  江临那一脚,是为了发泄对她的努力,下了死手的,于是她将目光看向店家:“恳请店家帮寻个郎中来,来日我必定重筹。”

  说完她不顾其他异样的眼光,拔掉头上的一根珠钗,跪爬过去塞在店主手里:“求您救命。”

  又低声道了谢,言辞恳切。

  这般狼狈恳求江,让站在一旁的萧宥齐心里都沉了几分。

  终是他开了口:“去请郎中来瞧。”

  店家这才如释重负,马上差了店小二去寻。

  江临站在一旁,嗤笑:“不心疼家中父母兄长、不心疼被你耽搁的数年的姐姐,反倒是心疼起奴婢来了。”

  江婉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抱着怀里浑身冰冷的梅兰,声音哽咽:“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梅兰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小姐,我会死吗?”

  “当然不会!”她连忙肯定回答。

  只恨自己没用,眼睛里湿润一片。

  萧宥齐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也愈发的烦闷。

  站在一旁的沈明月心下断然是不痛快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想要再用鸡毛掸子去抽江婉清。

  却被萧宥齐叫停,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沈小姐,她虽打了你两巴掌,却也被你抽了几十下,应当也够了。”

  沈明月没想到萧宥齐也会帮江婉清说话:“萧世子管的着吗?我想打就打!何况江临都站在我这头!”

  说着就举起鸡毛掸子就要往江婉清身上抡,却被萧宥齐一个眼神给震慑住:“沈小姐,他教训的是自家妹妹,说到底是江府自家的事,而你是沈家的千金,就算是她先动的手,你也还了手,两两相抵,便罢了吧。”

  他用这个来作为借口,沈明月手上的鸡毛掸子只能放下。

  她是挨了江婉清两巴掌,但若真要闹大了去开封府验伤的话,也占不了上风。

  因为她是实打实的抡在江婉清身上,身上的伤肯定是很唬人很难看的。

  更何况……

  江婉清是要嫁入侯府做妾的,日后是侯府的人,若是今天真做的太过,怕萧宥齐会在朝堂之上为难父亲。

  沈明月沉默了,一句话都没再说话,冷静下来后想明白了,能得罪江家,但绝对不能得罪萧家。

  江昭昭看见萧宥齐如此偏袒江婉清,心里很伤心。

  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妹妹真是可怜,都是我不好,偏要今日出来采买嫁妆……”

  说着就要去扶江婉清起来,却被萧宥齐拉住手:“她浑身腌臜,怕是脏了你的手,别去触碰。”

  江婉清浑身都在颤抖,背部的伤口也越发的痛了……

  她就要快支持不住了,额头上都冒着细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与梅兰倒在了一起。

  ……

  江婉清醒来时,已经在床上了。

  抬眼看着满室,发觉这是她在江府的房间。

  叫了一两声梅兰,没有动静,狼狈的从床上爬起来,就要下床。

  江夫人看着她这副样子还要下床,马上就赶上前:“婉婉,你身上还有伤,别乱动,会裂开的。”

  江婉清抬头,看着江夫人的第一句话便是:“梅兰呢?”

  她想要下床,却实在是没有力气:“你伤的这样重,还在担心旁人如何了,该让娘怎么说你。”

  再次重复了一句:“梅兰人呢?”

  江夫人终于是深呼吸:“人没死,还比你先醒,在她房里养着。”

  听见这句话,江婉清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听见在意的小丫头没事了,便一句话都不像多说。

  背上还火辣辣的疼,就好像置身于火海一般。

  过了会儿,江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过来了。

  想要递到江婉清手里,却被江夫人拦下,要亲自喂给江婉清喝:“这是府医开的药,里面有好几种名贵药材府里缺了,还是昭昭让翠竹回侯府开了内库送来的。”

  江婉清看着这婉黑乎乎的药,也没有矫情,一口气喝光了。

  江夫人在一旁看的直赞赏点头:“从小你喝药就省心,不像昭昭到现在都还要当小孩子哄着。”

  吐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对江昭昭的夸赞。

  江夫人的声线还是温柔:“要不要吃一颗蜜饯,去去苦味?”

  “江夫人,我不是江昭昭。”她拒绝,开口说出这句话。

  脑海中也浮现出了小时候她不肯喝药的场景,也是江夫人从院头追到院尾,曾经的阿兄也笑盈盈的给她糖葫芦吃,才肯喝下苦涩的药。

  可他们全然忘记了这一切,都挪给了江昭昭。

  猛然间,江婉清觉得喉咙发紧,眼睛也微微红了起来。

  江夫人嘴角扬起的笑意瞬间也压了下去,声音低沉:“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已经知晓,这次是你阿兄的不是,娘已经罚你阿兄跪祠堂去了。”

  江婉清摇了摇头,已经不在意了。

  毕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还摁着她的肩膀,下了死手,不让爬起来。

  眼睁睁的让沈明月一下又一下鞭笞她!

  江婉清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江夫人快莫让他跪了,不然又要算到我的头上,我可吃罪不起。”

  闻言,江夫人的脸色稍稍变了变,很快,江临院里的贴身丫鬟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夫人,老爷在祠堂对少爷动家法了!”

  听见这句话,江婉清不由一愣。

  为什么要对江临动家法,不应该是对她么?

  江夫人这次没有以往的激动,反而是眼睛都没抬一下:“就该让老爷打,好给婉婉出出气。”

  “竟帮着一个外人与自家妹妹动手,眼里当真是没有半分手足之情!”

  这还是第一次,江婉清从嘴里听见江夫人斥责江临的话。

  她有些看不懂了,下一句却又补了一句:“他这一闹,顶好的婚事都告吹了。”

  这一点,江婉清倒是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夫人叹息一声:“你阿兄早就到了议亲的年龄,只不过因为五年前……”说到这儿,立马就转了口。

  “给他相看了与你跟昭昭同岁的胡阳县主,县主与临儿三月前已交换了信物,可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被县主的丫鬟在宝阁楼瞧见了始末,如今派了人来,交还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