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

  祁鸿志见到祁宁枝的模样,忍不住的战栗,接着碍于徐宴卿在场,硬生生的压着声音道:“成何体统!还不快去梳洗一番!”

  说完又朝着徐宴卿道:“徐大人,抱歉,小女……实在粗鄙。”

  徐宴卿摇头说了句无事,就不再多说话。

  祁宁枝很想犟嘴,十分想。

  但是——

  算了。

  她端着鸡回了房间。

  她为什么端着鸡?因为那是她养大的,她不想换好衣服回来,就看到自己的鸡被祁鸿志身旁的下人拿去处理了。

  到时候还不知道便宜了哪张嘴。

  祁宁枝换衣服很快,等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那位刚正不阿的清冷少卿大人,已经坐在了她自己打的椅子上。

  椅子有点矮,还有点破。

  看着就,着实委屈对方。

  祁鸿志一直在那劝说着:“徐大人,不若我们去正厅,那边已经备下酒菜。”

  祁鸿志深深地觉得自己刚刚是得了什么病,慌乱之下,居然把外男带进了祁家姑娘住的院子。

  而且这院子……

  破败不堪。

  放在乡下,倒是合情合理。

  可是这里是上京!是他一个在朝为官者的家,还是其女儿的住所,这样的地方,让别人看着,还以为他多么苛待祁宁枝。

  祁鸿志只感觉脸上都有些烫。

  徐宴卿手里捧着一杯花茶,是春日里的金银花,经过了翻炒,去除了丝丝苦涩,多了些焦香,似乎还放了些果干,冰糖。

  他的目光刚刚经过院子。

  有梳理整齐的田块,生机勃勃的绿叶青菜。

  有围好的篱笆,篱笆是竹子编制,上面还缠绕着开着不知花名的藤蔓。

  中间留着供人走的石板路,四周能开垦的地方,似乎都开垦了。

  甚至破败的墙头隐约还可见到粗糙的暗器,虽然粗糙,防些鸡鸣狗盗之辈却不成问题。

  这里生机盎然,自成世界。

  徐宴卿舒心的喝下一口甜茶,脑子里那些一直回放着的血腥场面,逐渐暗淡,一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随着这杯甜茶舒缓了些。

  “不必,祁大人不用如此见外,若是为了那些美酒佳肴,本官今日并不会随你回来。”

  祁鸿志也觉得如此。

  更觉得对方真是高风亮节。

  可这里有什么吃食呢?

  最后目光放在了祁宁枝的大公鸡上。

  “去炖了吧。”

  祁宁枝:……我就知道!

  最后,二者坐在了院子里的西墙角,那里有一处简易的凉亭,还是祁宁枝自己爬高爬低,用了许久才搭建起来的。

  凉亭外还有一小块荷塘。

  晚风袭来,竟说不出的轻快。

  而在小厨房里,祁宁枝正在面无表情的当一个烧菜机器。

  彩珍歪着头:“小姐,你今天安静的很奇怪。”

  “你是不是也觉得少卿大人十分好看,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

  祁宁枝侧目看着已经少女心泛滥的彩珍。

  “书上说,长得太好看的人都是妖怪变得,小姐,你说这位少卿大人会是妖怪吗?”

  祁宁枝不想理彩珍,甚至想说,按道理说你的小姐才是妖怪,毕竟谁家正经人能一个世界死七回呢。

  她烧着鸡,洒了一把干辣椒进去,顷刻间,刺鼻呛人的味道在小厨房传开,刺的她喉咙发痒,眼睛发热。

  彩珍看了一眼祁宁枝。

  她自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在祁宁枝的身后,自家小姐的脾气秉性如何,她多少是了解的。

  她感觉的到,自家小姐现在的情绪是有些低落的。

  在低落什么?

  彩珍不解。

  “小姐,你是不是后悔你的未婚夫不是少卿大人,所以很是难过?”聪明人说聪明话。

  祁宁枝:“……”孩子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好吗?祁宁枝都好奇,她在彩珍的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彩珍说话的点很妙,几乎是她刚说完,小厨房的门口,就出现了徐宴卿和祁鸿志。

  前者面上毫无情绪改变,后者听完心尖都被揪了起来。

  祁宁枝:有时候习惯性社死,也就习惯了。

  祁鸿志很想怒吼,对着祁宁枝说,你的丫鬟这是在胡说什么!

  若说沈家是祁鸿志不敢得罪的,毕竟沈家盘根错杂,家大业大

  可是徐宴卿代表的就是天家!

  谁都知道徐宴卿是圣上手里最好的一把刀,而且为人冷漠,古板,从不跟任何官员有任何关系,虽说刚初入官场,崭露头角的时候,众人还因为他的面相轻视与他,甚至还有人不避嫌的嘀咕着。

  就这么一副模样,难不成是靠着这个爬上来的。

  祁鸿志记得,说话的是赵太仆,官位并不低,甚至同现在的少卿几乎差不多。

  可不过半月有余。

  赵太仆就被抄家封门,转瞬间荣光不在,成为阶下囚。

  而原因竟是几桩贪污受贿案,可这些贪污受贿案件,少说也有五六年,更甚者,这些贪污受贿的源头根本不是赵太仆!

  可这一切自然没人探究。

  赵太仆就被当成杀鸡儆猴的存在,湮灭在了朝堂之上。

  而徐宴卿接下来的几件案子,处理的可谓是铁血无情,完全不在乎任何势力牵扯,甚至有人想要暗杀他,却被其手下反杀后,直接把刺客的头颅送了回去,吓的那位高官当场就晕厥了。

  如此嚣张行径,丝毫不遮掩。

  那几个月上京城的人,人人自危。

  菜市口的斩首处,血流成河……坊间甚至传闻,他徐宴卿是地狱出来的恶鬼,专吃人心的!

  也就是近一两年的,徐宴卿似乎把该杀的人都杀了,逐渐平息了许多戾气,平日里也就看着比较清冷,但是可以交流了。

  若是两年前。

  祁鸿志要是在路上见到了徐宴卿,八成立马就要缩回马车里,让马夫有多快就多块的驶离此处。

  “徐大人,这污糟的地方,咱们就别在这待着了。”祁鸿志像是没有听到彩珍那胡言乱语,对徐宴卿道。

  说完后又低声对着祁宁枝训斥道:“这辛辣刺激之物,都是巴蜀之地才会食用,徐大人饮食清淡,重新做几道菜!”

  哦,原来是烧的菜不合胃口,俩位来监工了。

  刚刚彩珍的话,像是被带了过去,在场的人,无一人提及。

  祁宁枝也立马吩咐彩珍去地里弄点小白菜啊,地里黄啊,给这两位吃。

  至于什么山珍海味,松茸熊掌的,她这里统统都没有。

  徐宴卿却开口道:“大可不必,都可尝试一番。”

  在场他的官职最大,所以他说啥就是啥。

  祁宁枝却微蹙着眉头。

  不太对劲吧,为什么?

  为什么徐宴卿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和对方本该是两条平行线,绝不会有任何靠近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