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后娘娘赐下的两个医女到了永安侯府。

  太夫人领走了一个,安置在寿康苑。

  另一个唤作安瑾的,也低调地住在了落霞苑。

  毕竟是皇后娘**人,秦筝对医女颇为尊敬。

  医女也是个安分低调的,并不借着皇后娘娘生事,只规规矩矩地给秦筝开药,疗养着身体。

  第四天下午,安瑾突然送来了一份梅花小笺。

  是福安公主的。

  秦筝起初还以为是在做梦:“是福安公主给我的?”

  永安侯府虽然封了侯,却一无战功,二无战绩,发迹时间短,未能积累财富,家底子薄的厉害,在勋贵人家里,只算最末等的小门小户。

  只看秦筝为韩王侧妃,人人皆觉得是高攀,便可见侯府地位卑微。

  知晓福安公主住在隔壁后,她一直有心主动结交拜访,却困于拿不出合适理由。

  福安公主身份高贵,是大虞朝人的天上月。

  她的卑微讨好,于公主都可能是‘冒犯’。

  如今福安公主竟主动来信。

  安瑾笑道:“是福安公主身边的大宫女送来的。”

  又道,“姑娘不必拘谨,奴婢在宫里时见过公主,公主性子天真烂漫,是个好相与的人,此番是真心邀请姑**。”

  秦筝压住不安的心神,小心打开了信笺。

  果然是邀请。

  五日后,是福安公主十三岁生日。

  她打算在隔壁新置的园子里办生日宴会,特地邀请秦筝去参加。

  安瑾问道:“姑娘,你可要赴宴?”

  秦筝断然道:“当然。”

  她在栖凤山五年,几乎与京城高门贵女们断绝了往来。

  甚至因侯夫人刻意遮掩,许多人家只知永安侯府有个诗仙养女秦卿,不知她这个正经嫡长女。

  她不想被秦卿取代身份,以至于死的时候无声无息,无人关注,无人知晓,无人声援……

  重来一世,她要顺顺当当活下来。

  她要主动走出去,轰轰烈烈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声名,让满京城的人看见、关注、记住。

  如此,侯府的人有忌惮,才不敢随意动手。

  无论这邀请出自皇后娘娘,还是福安公主,都有利于她扬名,她一定要去。

  这是帮她,她不会不领情。

  她郑重地磨墨,亲手回了一张信笺。

  “替我谢过公主,我必定准时到。”

  第二天,秦筝就‘病’好了。

  她早早给祖母请了安,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侯夫人。

  侯夫人看见秦筝就来气,勉强关怀了两三句,“筝儿,几日不见,你如今倒是大好了。前几天刚听闻你生病,为娘可是担心极了。”

  又图穷匕见,“你瞧你刚一出门就生病了,想来是身子不适应京城风土,侯府的风水请慧能和尚瞧过的,格外养人,以后你就常在侯府休养吧。”

  “正好母亲给你重新整理出了一处好院落,可以搬了去……”

  秦筝微笑:“托母亲的福,筝儿如今大好了。”

  “只是这门,怕是不能不出。”

  “好叫母亲知晓,女儿今日就要再出一趟门。”

  侯夫人哪料到秦筝又要出门,表情一时没崩住,尖利地叫着。

  “好端端的,你又要去哪儿?”

  意识到语气不对,又勉强解释,“不是娘亲想拘着你,只是你前几日才病了一场,身子骨哪儿经得住再远行折腾。”

  秦筝低头,不好意思道:“倒也不是远行。”

  “昨日,我的纸鸢意外落到隔壁园子,得了那家小姐的喜欢,给我下了帖子,邀请我上门做客。”

  “女儿想着远亲不如近邻,走一趟也无妨。”

  她故意隐瞒着福安公主的交情。

  侯夫人脱口而出道:“这是好事,让卿卿替你去。”

  卿卿因宫宴的事禁足,在府里拘了半个月了。

  她看得心疼。

  出门散散心也好。

  又意识到意图太赤裸,找补般地道,“**意思是,邻里间和睦相交本是好的,只是你身子骨不好,做客只恐会累到你,让秦卿帮你交际,也是减轻你负担。”

  秦筝抬头看她,眼神清凌凌的:“因为秦卿身子骨弱,府里一等一的饮食要给秦卿,最好的药材要给她,最华贵的衣料要给她,我的落霞苑也要给她……”

  “享尽了五年荣华富贵,却在我要出门做客时,她身子骨就突然不弱了。”

  “母亲,这对吗?”

  侯夫人哪儿料到秦筝敢如此忤逆,气红了脸:“你、你这不孝女怎么和我说话呢。”

  “我可是你母亲!”

  太夫人无声叹口气,才打岔道:“筝儿,你那做客在什么时候?”

  秦筝乖巧道:“七日后。”

  侯夫人登时兴趣大减。

  宫宴那日被陛下训斥后,卿卿这些天明显蔫了。

  这些天,她一直在找寻其他勋贵人家宴会请帖,想让秦卿参加,见一见外人,再次扬名,光芒加身,重拾过去的精气神。

  七日后,是福安公主生日。

  她已下定决心,要得到一张福安公主的花笺,让秦卿盛装赴宴,惊艳四座,结交更多京城贵眷人脉。

  只是永安侯府地位低微,她寻了半月有余,竟是得不到一张花笺。

  她心中焦急。

  也怪秦筝。

  若非是秦筝在栖凤山的五年不努力,永安侯府如今怎会只有一个侯爵,说不得要再升一升……

  有了高门勋爵,她今日又怎会为一张花笺为难。

  更甚着,秦筝一个不小心死在了栖凤山上,太后娘娘和陛下的赏赐说不定会更丰盛,她的身份也将更荣耀。

  这死丫头为什么要回来?

  侯夫人心中怨愤地想着,面上却一派慈和,旁敲侧击地打听。

  “说起来,我此前倒也打听过这户人家。只是那家下人嘴是真严,竟是没问出什么有用的。”

  “你都要去做客了,可知道隔壁园子住的是什么人?”

  若是卑微的小门小户,秦卿倒也不必去了。

  免得辱没了她。

  秦筝微微摇头,语气轻缓:“那女郎并未细说,只听他们家下人说,祖上做过牧羊生意的,想来也有些家底。”

  大虞朝皇室南下征伐前,的确在草原有着数万亩草场,养着不计其数的牛羊马。

  这话倒不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