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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刚送来的,昏迷状态,血氧饱和度一直在掉。”

  年长些的医生语气急促。

  “心脏移植后才几周,情况非常危急,必须立刻准备二次手术,通知心外和麻醉科马上到位,快。”

  “明白,我立刻去安排手术室!”

  两人的对话像一阵风一样刮过,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拐角,赶往抢救室的方向。

  但那急促的脚步声和那几个关键词,却钻进了周津成的耳朵里。

  四岁,小女孩。

  心脏手术,昏迷。

  周津成站直了身体,原本靠在墙上的后背瞬间绷紧。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地收拢,指节微微泛白。

  几乎是本能的眼前浮现出小景的稚嫩的脸,苍白虚弱,昏迷不醒的小脸,占据他全部的思绪。

  虽然理智清楚地知道,医生口中的那个孩子绝不可能是小景。

  小景的心脏很健康,这是他早就确认过的事情。

  但是,四岁的小女孩,刚做心脏手术没几周,这些信息跟小景的情况高度吻合。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纹,冰冷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极度不适的表情。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传来一阵收缩感。

  他立刻拿出手机,屏幕解锁,指尖悬停在郁瑾的号码上。

  周津成眉头紧锁,不再犹豫,立刻找到郁瑾的号码拨了过去。

  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单调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在他的心上,但始终无人接听。

  直到自动挂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没人接。

  他不再耽搁,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刚才那两名医生消失的方向。

  儿童心脏外科手术室的方向疾步走去,甚至忘了还在诊室里处理过敏的盛黎。

  他刚走出不远,盛黎恰好从诊室出来。

  她脸上的红疹消退了一些,但还明显可见,手里拿着医生开的抗过敏药。

  一出来,却没在走廊看到周津成的身影。

  她正疑惑,一抬眼,恰好看到周津成高大挺拔的背影在走廊尽头一闪,拐向了另一边,步伐又快又急,透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匆忙。

  他去哪儿,不是等她吗?

  盛黎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也顾不上身体还有些不适,快步跟了上去。

  她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清脆的回响,但前面男人的脚步更快,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

  她跟着拐过弯,眼前的场景让她猛地刹住了脚步,瞳孔瞬间收缩。

  只见不远处的手术室等候区,冰冷的蓝色塑料椅上,郁瑾独自一人蜷缩在那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整个人哭得几乎瘫软。

  而周津成,竟然就站在她面前,弯着腰,手臂紧紧地抱着她。

  郁瑾的脸埋在周津成的胸膛,双手死死抓着他西装的前襟,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周津成背对着盛黎,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背脊微微弓着,那只环抱着郁瑾的手臂收得很紧。

  另一只手一下下地轻拍着郁瑾的后背,是一种无声却强有力的安慰。

  他们周围的气氛沉重而紧绷,仿佛与世界隔绝。

  他们眼里只有对方,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盛黎像被钉在了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津成对谁都冷漠疏离、连多余一个字都吝啬,竟然会这样抱着一个女人。

  那样紧张,那样充满保护欲。

  是那个孩子出事了,小景?

  这个念头下意识地冒出来,让盛黎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但那点微弱的同情心很快就被眼前这刺眼的一幕带来的嫉妒和难堪所淹没。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像个可笑的多余者,傻傻地跟过来,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景。

  那个孩子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在这里替别人担心?

  周津成又凭什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过敏诊室,跑来这里抱着别的女人。

  一股冰冷的怒气和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她看着那紧紧相拥的两人,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躲回走廊拐角的阴影里,迅速拿出手机,对着那两人,调整焦距,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了周津成抱着郁瑾的画面,郁瑾痛哭的侧脸,以及周津成那虽然看不到表情却明显透着关切和紧张的背影。

  她低头,快速翻看着照片,选中最清晰的一张,直接发送给了周芷。

  几乎就在发送成功的瞬间,周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惊疑不定。

  “小黎,这照片怎么回事?周津成他……他怎么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们不是在医院吗?”

  盛黎握着手机,声音冷静,语气疏离。

  “照片你看到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不是不知羞耻,死缠烂打的人,既然周津成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甚至不惜把我这个过敏病人丢在一旁,那我也不必再碍眼了。”

  “以后,就不用再费心撮合我跟你弟弟了,替我谢谢伯父伯母今晚的款待。”

  说完,她不等周芷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依旧紧紧相拥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

  周家别墅里,周母正心神不宁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时不时看向墙上的挂钟。

  周父虽然还在看报纸,但显然也有些心不在焉。

  “这都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个信儿?”周母忍不住担忧地开口,“不就是海鲜过敏吗?按理说打了针吃了药,应该能缓解不少了啊,津成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报个平安,真是急死人了。”

  周芷接了一通电话,挂断电话后,脸色有些难看。

  周母立刻察觉到女儿的异常,紧张地看过来:“怎么了芷儿,是不是小黎那边有什么情况,很严重吗?”

  她下意识地以为是最坏的情况,脸色都白了。

  周芷被母亲的话惊醒,猛地摇头,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不是,妈,不是盛黎,是津成,是周津成他……”

  她气得有点语无伦次,把手机屏幕直接怼到母亲面前。

  “您看看,您看看他干的好事,他把盛黎一个人丢在医院不管,跑去跟别的女人抱在一起,抱得那叫一个紧,盛黎都气疯了,直接把照片发给我了,还说以后不用再撮合他们了!”

  周母被女儿这一连串的话和信息量巨大的照片冲击得懵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接过手机,戴上老花镜,仔细看向屏幕。

  照片拍摄的角度有些刁钻,像是在不远处**的,但画面很清晰。

  背景显然是医院的走廊。

  她的儿子周津成,正微微弯着腰,将一个女人紧紧搂在怀里。那个女人几乎整个人都埋在他胸前,看不清全脸,只能看到侧脸轮廓和散落的头发,显然正在痛哭,肩膀颤抖的弧度都能看出来。

  而周津成的一只手环抱着她的背,另一只手确实拍着她的后背,是一种绝对超越普通关系的,非常亲密感的姿态。

  周母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震惊于儿子这从未有过的,与人亲密接触的行为。

  她的目光牢牢锁在那个被儿子抱着的女人身上。

  虽然照片主要拍的是周津成和女人的侧影,但周母越看越觉得那个女人非常眼熟。

  那身衣服,那个发型,还有那隐约可见的侧脸轮廓……

  今天下午在商场家居店里的记忆瞬间回笼。

  “这……这不是……”

  周母猛地抬起头,看向周芷,声音带着惊疑。

  “这不是今天我们在商场碰到的那个,那个郁记者吗,是小景的妈妈。”

  “郁记者?小景的妈妈?”

  周芷愣住了,一把抢回手机,再次仔细看去。

  刚才光顾着生气和看弟弟了,没太注意那个女人是谁。

  经母亲一提醒,她再仔细看那身形和隐约的侧脸,好像还真是这个人。

  她去公司找盛黎的时候,跟这个女人擦肩而过,这位郁记者,太漂亮了,看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

  “怎么会是她?”

  周芷彻底糊涂了,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可思议。

  “津成怎么会跟她抱在一起,还这么亲密?”

  她实在无法将那个冷淡疏离的弟弟和与人紧紧相拥这种行为联系起来,对象还是据他说根本不熟的女记者?

  周母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回想起下午的种种。

  郁瑾的清冷漂亮,小景那酷似津成小时候的模样,津成当时过于平静的反应,甚至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小景可以是我的女儿”。

  当时只觉得是玩笑或巧合,但现在看来,似乎处处透着蹊跷。

  “他们……难道真的是男女朋友?”

  周母迟疑的猜测,但随即又自己否定了。

  “不对啊,如果真是男女朋友,津成为什么要瞒着我们,而且下午问他的时候,他还说,说那孩子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周芷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敏锐地追问,“也许正是因为没关系,津成才不愿意告诉我们的,她怕你们不接受这个女人,一个带孩子的单亲妈妈,估计是离过婚吧。”

  周母震惊地看向女儿,心脏猛地一跳。

  离过婚的女人,这确实不行。

  怎么能让儿子娶这样的女人当妻子,她再漂亮,再贤惠,也没办法改变她有个孩子,还有过前夫的事实。

  被人知道,是要遭人耻笑的。

  周家丢不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