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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瑾站在电梯前,显示屏上的数字迟迟不变。

  她看了一眼时间,决定走楼梯。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楼梯间里光线偏暗,风从窗户吹进来透着一股凉意。

  她刚往下走了半层,脚步顿住了。

  下面一层的楼梯转角处,站着一个人。

  穿着干净挺括的白大褂,身姿笔挺。

  是司徒遂年。

  他背对着她,正在打电话。

  他的背影清瘦,肩线平直,白大褂一尘不染,是医生特有的整洁和疏离感。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富有磁性,掷地有声。

  “爸,我说过了,我不会跟方小姐结婚。”

  他的语气很冷,没有起伏。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清,但能感觉到怒气。

  司徒遂年沉默地听着,过了几秒,才再次开口,声音更沉。

  “我有喜欢的人,您知道的,除了她,我不会娶别人。”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更激动了。

  司徒遂年已经有半个月没回家了,上次回去,父子俩在饭桌上大吵了一架。

  电话那头的声音沧桑年迈,语气强硬,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

  “一个二婚女人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家里丢不起这个人,你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接受我的决定,要么断绝关系,没有第三种。”

  司徒遂年停顿了一下,听着电话那头的咆哮,冷冷地说:“是,我知道,您属意方院长的女儿,娶了他女儿,我能少奋斗十年,等他退休,院长的位置可能就是我的,但那又怎么样?我不需要。”

  他说完,不等对方再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然后才转过身。

  一转身,他的目光就撞上了站在上一层楼梯平台,正看着他的郁瑾。

  两人隔着几级台阶对视,楼梯间的空气似乎不流动的。

  司徒遂年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意外,随后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只是眼神比刚才更深沉了些。

  郁瑾看着他,没有避开视线。

  她往下走了几步,来到他面前的平台,拦住了他的去路。

  “司徒医生。”她开口,声音在楼梯间里有些回响,“要不要谈谈?”

  司徒遂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动作机械,声音平稳。

  “好,我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等下要去查房。”

  他抬眼看她,“去楼下咖啡厅?”

  “不用了。”郁瑾摇头,目光扫过空荡的四周,“就在这里吧,这里没人,方便说话。”

  她停顿了一下,直接切入主题:“我听到你电话里的内容了,也知道你要结婚的事。”

  司徒遂年立刻打断她,语气急促,难以隐藏的情绪外露。

  “我不会结婚,如果娶的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

  郁瑾摇了摇头,她的表情很平静,出于礼貌。

  “我不在乎你要娶谁,我想说的是,我们之间没可能,我也不想耽误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话语清晰,一字一句。

  “如果你把我当朋友,我会很高兴。”

  “但是如果你把我当作暗恋对象,我不能接受,也给不了你任何回应。”

  她微微侧头,避开他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继续说道。

  “我有女儿,也有丈夫。”

  “司徒医生,你已经二十八岁了,确实该考虑婚姻大事。”

  “或许那位方小姐人很好,跟您很般配呢?”

  司徒遂年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看着郁瑾,眼神固执。

  “不会的。我向来不喜欢这种所谓的千金小姐。”

  “她们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古板,无趣,不是喜欢外国文学就是喜欢搞艺术。”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压抑着内心的情感。

  “我喜欢的是……”

  “我也是你说的那种千金小姐。”

  郁瑾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司徒遂年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郁瑾,眼神里是明显的错愕。

  郁瑾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揭开真相的力度。

  “我是褚南倾,金素仪的亲生女儿,褚家的大小姐。”

  “我以前也喜欢外国文学,最喜欢俄国文学,我觉得俄国文学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冬日里,一群人围在炉火前,厚重的石墙和鹅毛大雪。”

  她微微歪头,看着怔住的司徒遂年,问道:“司徒医生刚才想说的是喜欢我吗?”

  司徒遂年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确实调查过郁瑾的背景,知道她可能不简单,但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承认,并且是褚南倾。那个曾经显赫的褚家的大小姐。

  过了好几秒,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地辩解。

  “你跟她们不一样。”

  “你也说了,我不一样。”郁瑾接过他的话,逻辑清晰,“那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位方小姐,和你所认为的那些古板无趣的千金小姐,是一样的呢?”

  她看着司徒遂年有些混乱的眼神,语气缓和了些,有几分劝解的意思。

  “不如去见见吧,或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沿着楼梯继续向下走去。

  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

  走到楼梯门口,她的手握住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撂下了一句很轻的话。

  “抱歉。”

  然后,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楼梯间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空间。

  司徒遂年独自站在原地,穿着一身洁白干净的白大褂,身型高大偏瘦,准确说是劲瘦,他像是不会化掉的冰雕。

  他缓缓抬起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抱歉...

  她想跟他说的,只有一句抱歉。

  他不想听这个,他想听她愿意跟他在一起,哪怕要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邮箱里有一封草稿信。

  尊敬的方院长:

  我申请去美国密歇根大学医疗中心研修,归期未定,望批准。

  这封信,没有发出去。

  他心爱的女人回来了,他就不用再找借口离开景江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