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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温热而粘稠,溅了魏延满脸。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倒下的是哪一位弟兄,便被另一名嘶吼着扑上来的刀手逼得连退两步。

  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每一次挥刀格挡,都牵扯着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了半拍。

  “龟甲阵”早已在敌人不计伤亡的疯狂冲锋下被撕得粉碎。

  幸存的护卫队员们背靠着冰冷的铁皮马车,各自为战,用生命和钢铁,构筑着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

  他们的人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影七站在外围,眼神冰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

  他欣赏着这场困兽之斗,如同欣赏一出早已注定结局的戏剧。

  他已经胜券在握,只等将这些顽抗的猎物,一个个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然后像捏死蚂蚁一样,轻松地碾碎。

  魏延环顾四周,还能站立的弟兄已不足二十人,且人人带伤。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死亡的气息,弟兄们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一下下地**着他几近崩溃的神经。

  不能再等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野兽般的决绝,对着身边一名浑身浴血、胸前被划开一道巨大口子的壮汉,发出了泣血般的嘶吼:

  “铁牛!按先生的‘丙字预案’!执行!”

  那名叫铁牛的壮汉闻言,竟咧开嘴,露出一口被鲜血染红的白牙,那笑容,灿烂而又疯狂:“队长,等您这句话好久了!”

  他猛地一矮身,躲开一柄劈向他头颅的钢刀,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比烟雾弹大上一圈、罐体更厚实、用油布和火漆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陶罐。

  这是李澈特制的“三号弹”,也是他们此行最后的底牌。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枚沉甸甸的陶罐奋力掷向敌人最密集、也是影七指挥位置的前方!

  影七瞳孔猛地一缩,以为又是那种诡异的烟雾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厉声喝道:“雕虫小技!不必理会,给我杀!”

  然而,陶罐落地,并未喷出烟雾。

  一瞬间的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整个峡谷的呼吸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下一秒,一声前所未闻的、仿佛能撕裂耳膜、将天地都为之震颤的巨响,轰然炸开!

  “轰!!”

  伴随着巨响的,是一团刺目至极的、仿佛正午的太阳在峡谷中骤然炸裂的白光!

  狂暴的冲击波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将方圆数丈内的所有敌人尽数掀翻在地!

  无数被特意添加进去的石灰粉末与碎铁片,随着恐怖的气浪向四周疯狂溅射!

  靠近爆炸中心的十余名刀手,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便瞬间七窍流血,浑身被细小的铁片打得如同筛子一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整个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一种高频的、令人发疯的嗡嗡耳鸣声。

  影七被那股狂暴的冲击波震得连退数步,一**坐倒在地。

  他头晕目眩,双耳嗡鸣,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接近死亡的恐惧,那不是刀锋临颈的威胁,而是一种来自未知、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天威!

  “妖法……”他嘴唇哆嗦,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这是……天雷!是妖法!”

  就在这千载难逢的混乱中,魏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泣血般的怒吼:“为了先生!为了陛下!冲出去!”

  幸存的护卫队员们从短暂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们看着眼前那片被“天雷”清空的地狱景象,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复仇的火焰!

  然而,敌人的数量依旧太多!

  被震慑出的缺口,正在被后方那些同样被吓破了胆、却依旧在军令驱使下的敌人,颤抖着重新堵上!

  就在此时,另一名护卫队员,一个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左腿已被砍断的汉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笑。

  他看着自己无法动弹的腿,又看了看远处正在重新聚集的敌人,眼中没有半分恐惧,只有一种付之一炬的决然。

  他从怀中,抱出了最后一颗“震爆弹”。

  “队长!”他对着魏延的方向,嘶声怒吼,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托付,“给兄弟们报仇!下辈子,还跟先生干!”

  他拖着一条断腿,如同回光返照的猛虎,狞笑着,抱着那颗黑色的陶罐,一瘸一拐地冲向了那个正在被重新堵上的缺口!

  “轰!”

  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血肉横飞,碎骨四溅。

  一条通往峡谷出口的、由血与火铺就的道路,被彻底炸开!

  “啊!”

  所有幸存的护卫队员眼眶欲裂,发出了野兽般的悲鸣。

  但他们没有时间悲伤,因为他们知道,脚下这条路,是战友用生命换来的。

  魏延一刀砍翻一个挡在身前的敌人,一马当先,率领着仅剩的十几名残部,护着那辆最重要的马车,从那条由战友生命铺就的道路上,狂奔而出!

  当影七终于从剧烈的耳鸣和极致的震撼中恢复神智时,他看到的,只有对方残余人马绝尘而去的背影,和那满地哀嚎翻滚的属下。

  他看着那两个被“天雷”炸出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恐怖缺口,这位“风闻司”金牌杀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和茫然。

  他引以为傲的武功,他身经百战的经验,在这闻所未闻的“天雷”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随即,这种情绪,转为无尽的暴怒和深入骨髓的羞辱。

  “追!给我追!”他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把他们,一寸寸地,碾成肉泥!”

  他带着残余的人手,如同疯狗一般,朝着魏延等人消失的方向,疯狂地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