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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会议室里。

  汪城东坐在主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

  思绪混乱。

  就连方旭三人相使眼色的动作,他都没有注意到。

  此时的方旭、秦达守和纪光远三人。

  更是如坐针毡,如丧考妣!

  就在这时。

  一直没露脸的聂保飞,气喘吁吁地冲进了会议室。

  额头上还滴着豆大的汗珠。

  “汪副……不好意思,我刚从隔壁县开会回来。”

  “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调查组!”

  聂保飞摆低姿态,先是探了一下汪城东的态度。

  见汪城东只是轻轻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聂保飞便自以为汪城东迫于各种压力,已经认怂。

  不打算死保袁家了。

  于是他转头就沉下脸,怒气冲冲地看向方旭三人。

  声音陡然拔高道:

  “你们三个!糊涂啊!怎么办的事?”

  “沈英雄可是咱们红河县的骄傲,你们怎么能让沈英雄受此奇耻大辱呢!”

  “还有!沈英雄的女儿沈君梨,怎么会遇到这等不公的事。”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还好沈君梨现在人找到了,不然我们红河县班子集体辞职,也难咎其职。”

  “你们平时就是这么替老百姓办事的吗?”

  “严查!必须严查不待!”

  听到聂保飞这么咄咄逼人的言辞。

  方旭三人脸都绿了……

  要不是汪城东在场,他们真想上去给聂保飞两个巴掌!

  **你个聂保飞!

  你作为一县之首,自己缩起头来当乌龟。

  现在出事了反而来指责我们的不是了?

  你特么怎么不一直当鸵鸟,当什么也看不见?

  现在这是怕了,怕连累自己的乌纱帽,跳出来当正义之士了?

  不过,虽然都心知肚明,很不爽聂保飞。

  但也没人说破,方旭三人都低着头,盘算着自己的生路。

  袁家已经彻底靠不住,也没能力掌控事态了。

  明哲保身,各谋出路才是正道。

  他们都很想把所有责任都推给袁家,可实在是推脱不干净。

  方旭想的是:

  自己作为副首,没有直接参与舞弊和绑架的事,顶多算是不作为,外加一个包庇。只要推得够干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秦达守想的是:

  舞弊是自己全程操办的,怎么都洗脱不了。眼下最重要是销毁直接证据,然后找一个替死鬼,说不定还能起死回生。

  而纪光远想的是:

  自己只是搜救不力而已,至于知情不报的包庇,只要不承认,最多算个渎职,不怕!

  方旭三人此时的盘算,有一个大前提。

  那就是袁家不能垮台!

  如果袁家垮台了,那么以往太多太多的把柄了。

  如果全都抖出来,后果很严重。

  会议室里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主位的汪城东。

  汪城东正打算说些场面话,比如按照流程来,该怎么就怎么调查。

  没想到,电话又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之后,汪城东双眼顿时瞪大。

  来电之人,正是他父亲:

  汪晋伟!

  汪城东连忙跑出会议室,去接听电话了。

  ……

  与此同时。

  县医院急诊室外,红灯亮得刺眼。

  沈浪坐在长椅上,独臂右手紧紧抓住椅子的边缘。

  双腿因为紧张,也因为旧病复发,不停地抖动着。

  无论他怎么按都没有用。

  沈浪盯着急诊室的门,仿佛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没过一秒,都好像熬了一个世纪!

  刘大同拄着拐杖坐在沈浪旁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也揪得慌。

  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这种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却无能为力的痛,只有当爹的才懂。

  黄征站在两人旁边,也是一脸凝重。

  沈君梨是他亲自送来医院的,什么状况他最清楚。

  可这个时候,他却什么也不能说。

  只能等……

  “吱呀”一声。

  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沈浪蹭地站起来,步子踉跄了一下,一瘸一拐地冲到一声跟前。

  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颤抖着问道:

  “医生!我女儿……她、她怎么样?”

  “沈先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

  医生叹了一口气,一脸凝重地说道:“不过病人的情况,比我们初步判断的要严重得多!”

  一听这话,沈浪差点晕厥了过去。

  他强忍着心中的战栗,跟着医生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接着,医生声音也有些颤抖着继续说道:

  “病人体表伤是最多的,后背从肩胛到腰眼,全是踢打痕迹,至少十处淤青。”

  “最深的那片在右腰,有巴掌大,颜色已经是紫黑色,边缘泛着死青,按压时能摸到皮下硬结,应该是被硬底鞋反复碾过。”

  “左肩胛下方有块血肿,皮肤都肿得发亮,我们怀疑可能伤到了深层筋膜。”

  “刚才清理伤口时,她哪怕无意识,身体都会抽搐。”

  “那是疼到本能的反应……”

  听到这里。

  沈浪的呼吸猛地卡在喉咙里,像被人狠狠扼住。

  他仿佛看到了女儿蜷缩在地上,后背被踢中时,疼得蜷缩成一团。

  却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拳脚不断落下!

  阿梨,阿梨……

  医生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继续说道:

  “还有拖拽的伤。”

  “手肘、膝盖、脚踝这三个地方,皮肤全磨掉了。”

  “露出粉红色的肉芽,里面嵌着细小的石子和木屑,有的已经和肉长在一起。”

  “清理时得用镊子一点点夹,她的手指都在无意识地抓床单。”

  “头皮上还有几缕扯断的发根,左额角有块红肿,应该是被人抓着头发拖拽时,头撞到了什么硬物。”

  “你看这伤口边缘,还沾着点灰黑色的漆,像是铁皮或者水泥地蹭的。”

  ……

  “抓着头发……拖……”沈浪的嘴唇哆嗦着,牙齿都在打颤。

  他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脑子只要浮现出女儿沈君梨被人揪住头发拖拽……

  就心如刀割一般!

  医生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不忍,声音压得更低道:

  “更严重的是脱水和营养不良。”

  “她的嘴唇裂了四道口子,最深的那道能看到血丝,口腔里全是白色的溃疡,舌头都肿了;”

  “指甲盖泛着青白色,按压下去要好几秒才能恢复血色,电解质报告显示钠和钾都低于危险值。”

  “我们估计,病人至少28小时以上没正经吃过东西,没喝过一口干净的水。”

  沈浪的手突然攥紧,指尖深深嵌进掌心,血珠渗出来都他没察觉。

  他的眼睛充满了血,心中的愤怒几乎要达到临界点!

  该死!该死!该死!

  这些人全都得下地狱!

  然而,医生接下来说的话。

  却让沈浪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