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姝没能一起看监控，不过她去了病房，看到那些凌乱的痕迹，结合管家和医护人员对两位当事人的描述，大概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有种事情理应如此发展，却又让人无论如何都痛快欢欣不起来的惨烈。
她没有表现出太多关心，这不是她目前融入梅家的程度和所处位置能插手的事。
时间已经比较晚了，韩姝等在外面，直到梅绍推着渚夏出来，她才迎上去，打量对方的神情，“夫人，您还好吗？”
她想问情况怎么样了，又怕踩到满地的雷刺激到对方。
渚夏只是叹气，不说话。
梅绍替她回答：“性命暂时无碍，但预计得卧床养很久。”
这是在说梅允何的情况。
至于另一个……
韩姝看向梅绍，不自觉压低声音，“思茵父母那边……”
那对夫妻出来的比他们早，她没敢上前打招呼，远远看着，两人的表情异常阴沉恐怖，也不去停尸房看看女儿的遗容，梅缚拽着眼睛红肿到快看不清路的老婆，大步离开医院。
梅绍说：“事发突然，情绪太激动，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渚夏突然插话进来，“这事确实亏待梅缚夫妻俩良多，回头你看看给他些补偿吧。”
她又叹了口气，语气却掺杂进几分不耐烦，“人死不能复生，他俩又不止这一个女儿，这么多年都没发现思茵的不对劲，身为父母，难道没有失职的地方？故意闹这么大，做出悲痛欲绝的样子，不过是看允何因伤失势，你全权代管家族事务，心里不平衡，借机闹事要好处。既然他要，就给他些，把人安抚好，别让他老婆天天来我跟前哭丧，哭的人心烦。”
“好。”梅绍答应。
不好。韩姝不答应。
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你去忙吧，很多后续等你处理，有小绮陪着我就行。”渚夏对梅绍说，“医院这边，家里的人，该交代的要交代到位，不要传出不好听的话，我也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乱七八糟的传闻。”
“知道，您放心，会处理好的。”梅绍应下，和韩姝交换了下眼神，把人交给她后走了。
韩姝问：“夫人，我们回吗？”
“走吧。”
她推着轮椅，走的不快。夜色漆黑，医院里的灯却固执的亮着，妄图在黑夜的倾覆下抢夺一线生机。
“小绮。”
“嗯？”
“又死了一个。”
“……”
渚夏被那种熟悉的孤独苍老感缠绕包裹，连声音都是褪色枯朽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三次了……”
韩姝像安慰又不是安慰地说：“生死的事，都是命数，这不是夫人能决定和阻止的。”
“确实是命，可我从不信命。梅家能够在这里落地生根，从一穷二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我以为是能逆天改命成功的，我一直这么坚信……”
韩姝试探：“是因为亲人的离世让您伤感，开始动摇这份坚定了吗？”
“不是他们，而是允何。”渚夏的语气难掩失望，“允何的性格和私生活方面，确实有不足的地方，但他在做生意上的天分能够弥补这些瑕疵，所以我，他的父母，一直不怎么严格管教，担心矫枉过正，抹杀了这份天赋。现在他……算了，等他醒过来，感觉好些了，你和他学学这方面的经验，多多取经吧。”
韩姝没太明白，“夫人，您的意思是……”
渚夏有点答非所问，“梅绍现在只是代管，无论如何，都是个代字。梅家的负责人代表着家族的形象和荣耀，不能是个残疾。”
韩姝更不懂了，“为什么不直接把代字去掉，梅绍先生有能力管得好，而且能管的更好。”
渚夏摇头，“他有他自己要做的事，重心不在这上面，短时间让他帮帮忙可以，时间长了，会和我抗议的。”
“那其他人……”韩姝欲言又止。
梅允何健全的时候，他手段厉害，又能挣，大家有怨气也只能憋着。他倒下了，一切自然另当别论。
发疯的梅缚，蠢蠢欲动的梅绅，还有那些不想当第一个被狙的出头鸟至今潜水的野心家们，都会对这个空出来的位置，以及这个位置代表的权力和财富虎视眈眈。
但韩姝不一样。
她不缺钱，挥霍程度让梅家里一向大手大脚的贵夫人们都咋舌不已，她学梅绍那样对钱无感就很有说服力，自从她买下权奎丽缇后，已经没人再议论她是冲着梅家的钱来的这个话题了。
另外，就算她坐上那个位置，如果梅家人不把她当自己人，全都不听她的，权力形同虚设，也没什么用。
这个道理韩姝，渚夏，梅绍，梅家每个人都都清楚。
渚夏却握住她的手说，“其他人怎么比得上我最疼爱的小绮。你要让我失望吗，小绮？”
韩姝和她对视，她的脸老了，眼睛也不复清澈，她时常露出孤寂或沧桑的神情，眼底却藏着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
那冰是由精明和算计凝结而成的。
韩姝不再质疑她的决定，回握她的手，“我会努力好好学的。”
“乖孩子。”渚夏露出满意的笑容，“庄园那边恢复的怎么样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让我觉得我不该待在大宅里，一回来就有不好的事发生，还是去庄园住着，每天看看湖，看看风，才更适合我。”
“一些该换的东西已经采买齐了，运过去装好就行。我让他们加快进度。”
“嗯，辛苦你了。也是因为允何，这几年小辈们住的越来越远，不天天见面，感情都淡了。到时候多让些人搬回来住，热闹一点，你也能多认认人。小绮，你不介意吧？”
韩姝以为她安排完就完了，没想到竟然会问自己的意见。
“当然不会。”她笑着说，“我很喜欢热闹。”
活人的热闹。
死人的热闹。
鬼魂的热闹。
都很喜欢。
有种事情理应如此发展，却又让人无论如何都痛快欢欣不起来的惨烈。
她没有表现出太多关心，这不是她目前融入梅家的程度和所处位置能插手的事。
时间已经比较晚了，韩姝等在外面，直到梅绍推着渚夏出来，她才迎上去，打量对方的神情，“夫人，您还好吗？”
她想问情况怎么样了，又怕踩到满地的雷刺激到对方。
渚夏只是叹气，不说话。
梅绍替她回答：“性命暂时无碍，但预计得卧床养很久。”
这是在说梅允何的情况。
至于另一个……
韩姝看向梅绍，不自觉压低声音，“思茵父母那边……”
那对夫妻出来的比他们早，她没敢上前打招呼，远远看着，两人的表情异常阴沉恐怖，也不去停尸房看看女儿的遗容，梅缚拽着眼睛红肿到快看不清路的老婆，大步离开医院。
梅绍说：“事发突然，情绪太激动，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渚夏突然插话进来，“这事确实亏待梅缚夫妻俩良多，回头你看看给他些补偿吧。”
她又叹了口气，语气却掺杂进几分不耐烦，“人死不能复生，他俩又不止这一个女儿，这么多年都没发现思茵的不对劲，身为父母，难道没有失职的地方？故意闹这么大，做出悲痛欲绝的样子，不过是看允何因伤失势，你全权代管家族事务，心里不平衡，借机闹事要好处。既然他要，就给他些，把人安抚好，别让他老婆天天来我跟前哭丧，哭的人心烦。”
“好。”梅绍答应。
不好。韩姝不答应。
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你去忙吧，很多后续等你处理，有小绮陪着我就行。”渚夏对梅绍说，“医院这边，家里的人，该交代的要交代到位，不要传出不好听的话，我也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乱七八糟的传闻。”
“知道，您放心，会处理好的。”梅绍应下，和韩姝交换了下眼神，把人交给她后走了。
韩姝问：“夫人，我们回吗？”
“走吧。”
她推着轮椅，走的不快。夜色漆黑，医院里的灯却固执的亮着，妄图在黑夜的倾覆下抢夺一线生机。
“小绮。”
“嗯？”
“又死了一个。”
“……”
渚夏被那种熟悉的孤独苍老感缠绕包裹，连声音都是褪色枯朽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三次了……”
韩姝像安慰又不是安慰地说：“生死的事，都是命数，这不是夫人能决定和阻止的。”
“确实是命，可我从不信命。梅家能够在这里落地生根，从一穷二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我以为是能逆天改命成功的，我一直这么坚信……”
韩姝试探：“是因为亲人的离世让您伤感，开始动摇这份坚定了吗？”
“不是他们，而是允何。”渚夏的语气难掩失望，“允何的性格和私生活方面，确实有不足的地方，但他在做生意上的天分能够弥补这些瑕疵，所以我，他的父母，一直不怎么严格管教，担心矫枉过正，抹杀了这份天赋。现在他……算了，等他醒过来，感觉好些了，你和他学学这方面的经验，多多取经吧。”
韩姝没太明白，“夫人，您的意思是……”
渚夏有点答非所问，“梅绍现在只是代管，无论如何，都是个代字。梅家的负责人代表着家族的形象和荣耀，不能是个残疾。”
韩姝更不懂了，“为什么不直接把代字去掉，梅绍先生有能力管得好，而且能管的更好。”
渚夏摇头，“他有他自己要做的事，重心不在这上面，短时间让他帮帮忙可以，时间长了，会和我抗议的。”
“那其他人……”韩姝欲言又止。
梅允何健全的时候，他手段厉害，又能挣，大家有怨气也只能憋着。他倒下了，一切自然另当别论。
发疯的梅缚，蠢蠢欲动的梅绅，还有那些不想当第一个被狙的出头鸟至今潜水的野心家们，都会对这个空出来的位置，以及这个位置代表的权力和财富虎视眈眈。
但韩姝不一样。
她不缺钱，挥霍程度让梅家里一向大手大脚的贵夫人们都咋舌不已，她学梅绍那样对钱无感就很有说服力，自从她买下权奎丽缇后，已经没人再议论她是冲着梅家的钱来的这个话题了。
另外，就算她坐上那个位置，如果梅家人不把她当自己人，全都不听她的，权力形同虚设，也没什么用。
这个道理韩姝，渚夏，梅绍，梅家每个人都都清楚。
渚夏却握住她的手说，“其他人怎么比得上我最疼爱的小绮。你要让我失望吗，小绮？”
韩姝和她对视，她的脸老了，眼睛也不复清澈，她时常露出孤寂或沧桑的神情，眼底却藏着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
那冰是由精明和算计凝结而成的。
韩姝不再质疑她的决定，回握她的手，“我会努力好好学的。”
“乖孩子。”渚夏露出满意的笑容，“庄园那边恢复的怎么样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让我觉得我不该待在大宅里，一回来就有不好的事发生，还是去庄园住着，每天看看湖，看看风，才更适合我。”
“一些该换的东西已经采买齐了，运过去装好就行。我让他们加快进度。”
“嗯，辛苦你了。也是因为允何，这几年小辈们住的越来越远，不天天见面，感情都淡了。到时候多让些人搬回来住，热闹一点，你也能多认认人。小绮，你不介意吧？”
韩姝以为她安排完就完了，没想到竟然会问自己的意见。
“当然不会。”她笑着说，“我很喜欢热闹。”
活人的热闹。
死人的热闹。
鬼魂的热闹。
都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