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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候,京城风风雨雨,到处都说他是奸佞,恐怕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更何况,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别人要是反问他是不是真的奸佞,他又该如何回答?

  恐怕正是因为是奸佞,才不敢和人对质的吧?

  一想到未来可能发生这样的传言,刘申的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只是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赵康,要让他给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康这个时候,酒醒了大半,也是绞尽脑汁的想出来一个问题。

  这……刘申好像没做什么大恶之事?

  少府也从未有过具体的乱政举动,想到这赵康的脸上不禁有些发烧。

  只是赵康可不愿这么屈服了,咬了咬牙说道。

  “你怎么不是奸佞?惑弄君王,大力搞什么工匠技术,进言开明工科,这不是宣扬墨家之言,为墨家张目么?”

  “这难道还不是奸佞?”

  刘申笑了,原来说的这些东西。

  那他就有底气了,这赵康不是个现成的靶子,斥责他的时候,还能顺带把少府的功绩显露出来。

  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人啊!

  刘申心中很是得意,但面上不显,只是威严的说道。

  “开明工科怎么就成奸佞了,我少府近些年不断的改进水车,让关中百姓遇到旱时也能轻便的从河里挑水浇地。

  做出来的印刷术和造纸术,更是方便了无数贫寒学子,让他们也能读得起书了。

  炼钢炉年产钢铁万吨,让天下人都慢慢能用得上铁农具,减轻了他们耕地的负担。

  更是研究出来制盐的新法子,让盐价落到十文一斤,这要是奸佞所为,恐怕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当奸佞吧?”

  刘申这番话,有些围观的百姓不清楚。

  可这水车和盐价是大家能实实在在看到的,惠及了整个关中百姓,甚至天下百姓。

  因而听到刘申的这番话,不少人就在那大声叫好。

  他们都不懂什么墨家之学,只知道少府让他们吃上了廉价盐,还让他们没有饿死。

  有这两点已经足够了,他们才不会在乎什么道统不道统的呢!

  赵康傻乎乎的站在那发愣。

  这……

  这和书上说的不一样呀?不应该是他揭发了少府令刘申的虚伪面目,百姓为他叫好么?

  刘申不应该成为狼狈逃跑的那个人,到他这,怎么感觉这顺序是被安排好的。

  刘申则是面露得意之色,还能有比这青年更好的宣传素材么?

  若是这青年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不是能让他的名望更上一层楼?

  轻咳了两声,刘申走上马车说道。

  “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看出来我是奸佞的,凭什么认为我是奸佞。”

  “但我觉得我少府不应该再这么被你们这般限制住了。”

  “我一人的清名倒是无所谓,可是我少府上下付出的这么多辛勤劳动,却绝对不能被人这般磨砂!”

  “你非说我是奸佞,那我就带你去看看我们少府的一些成果,有兴趣的也可以一块过去看看。”

  赵康还处在半醉半醒的状态,就被刘申半拖半拽地拉去当了见证人。

  车队拉着赵康往少府方向去,一群爱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去了。

  没办法,这种大场面没这么快结束。

  刘申看着跟来的人都是京城最爱嚼舌头的那群,心花怒放。

  有他们在,这次的事情就能通过他们的嘴,一路传颂,这比他亲自宣传功绩快多了。

  看过少府出品的一切民用物资后,赵康彻底蔫了,尴尬得要命。

  他的脸皮,让刘申来回批得快肿起来了。

  他一开始还嘴硬说“跟国事没关系”。

  结果被刘申用铁一般的事实给骂得体无完肤。

  他敢说独轮车没用?

  看看围着他的一大帮老爷们,再看看少府那帮直勾勾盯着他的官员,赵康心里也清楚,今天他是得给少府一个交代的。

  要是现在不给个说法,少府肯定不会放过他,搞不好还得牵连家族。

  但是,让他低头认错,他又实在不甘心,更不敢这么做。

  毕竟一旦认错,就等于坐实了他袭击少府令的罪名,这可是死罪啊。

  就算刘申大人大量,只说他冲撞了自己,那也是重罪,流放岭南都算是轻的。

  赵康读了这么多年书,怎么甘心自己的人生就这样?

  想来想去,赵康实在找不到不认错的方法,只能寄希望于刘申的宽宏大量了。

  他蠕动了几下嘴唇,脸色苍白地说:“小人有罪,请大人治罪!”

  刘申当然想把这个冒犯他的人关起来甚至处死。

  但这么一来,就显得他太小气了,不如装大度,不把赵康逼上绝路更好。

  否则,人家就会觉得他刘申太小气了。

  左思右想,刘申决定把赵康打发到辽东去,那边少府势力强,鲸鱼产业都在那里,水师船只也靠少府建造、维护。

  他们得给刘申这个少府令面子,赵康去了辽东,肯定得吃点苦头。

  刘申心里有了主意,决策就快了,他亲自拉着赵康的手。

  “你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又是读书人,有心报效国家,现在辽东正缺人,你去那里正好。”

  “安东、松漠等地,一直缺你这样的人才,我愿意支持你的决定,你看怎么样?”

  赵康被刘申的话逼得没办法,还能说什么?

  他敢说不么?那他可能真的会被关起来,只能装作高兴。

  “学生正有此意,谢大人推荐。”

  实际上,现在哪个读书人不知道辽东的苦楚。

  松漠、饶乐等地虽然能赚钱,但绝不是当官的好地方,地广人稀,还有很多胡人,边境情况复杂,冬天还冷得要命,哪里比得上京城舒适。

  再加上当地的移民屯垦团说了算,地方官有时候还得听屯垦团军官的。

  像赵康这样的纯读书人,去了那里怎么可能过得好?

  他们最希望的是通过科举留在京城,留在中央,早点成为重要官员。

  谁愿意去边疆?

  但赵康自己有错在先,不认这个账也没办法,他更不敢口头答应,却不去辽东,那样不仅他自己的前途毁了,他们家族的前途也会跟着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