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和向张松示意一眼,张松便会意,便将萧和的计策,和盘托出。

  从如何利用孟达留在汉营这一情况,迷惑敌方守将,到如何安排兵力布局,一步步攻破黑松关的防线,都详细地说了出来。

  孟达听着,脸上的疑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撼和惊喜。

  良久之后。

  孟达回过味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神情澎湃,激动说道:

  “原来大司马竟布下了如此天罗地网!这等鬼谋神算,环环相扣,令人叹为观止,大司马之鬼谋神算,我今日算真正见识到了。”

  孟达啧啧叹服,对萧和的谋略钦佩不已。

  萧和依旧笑而不语。

  魏延豪然笑道:

  “咱们就用大司马此计,踏平黑松关吧!”

  帐中响起阵阵笑声。

  …

  数日之后,吴懿马不停蹄赶回了成都城。

  他径直来到刘璋面前,将此番所探查到的真相,一五一十、详尽无遗禀明给了刘璋。

  刘璋原本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此刻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

  此前,他一直忧心忡忡,满心担忧刘备暗藏野心,蓄谋已久想要夺取他苦心经营的蜀国。

  然而如今,经过吴懿的一番调查,他才恍然得知,原来这一切的纷争,全都是因为杨怀擅自妄为、自作主张,这才激怒了魏延,进而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冲突。

  换句话说,魏延攻城斩将、大动干戈的举动,并非是受到刘备的授意。

  而孟达呢,在此次事件中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虽然与张松关系颇为密切,但却对他忠贞不二的人。

  当吴懿说出此次修好所提出的条件后,刘璋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便爽快答应了。

  当前局势下,或许这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于是,刘璋毅然决定,拿出三十万斛粮食,以及一笔颇为优厚的抚恤金,以此作为诚意,来重新修订之前与刘备方面达成的约定。

  得到刘璋的首肯后,吴懿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带领着运送粮草的队伍,匆匆忙忙赶回了黑松关。

  转眼到了第五日。

  黑松关城头上,高沛静静站立着,目光缓缓俯视着城下的一切。只见城门之下,一队队粮车,正井然有序地开出关城,朝着汉营的方向缓缓驶去。

  望着这满载而出的粮草,高沛不禁摇头叹息,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不甘。

  “就算蜀国再如何富贵,蜀王也不该如此这般挥霍无度吧,这些粮草,可都是蜀国百姓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心血啊。”

  这时,他身旁的另一将感慨道:

  “谁让如今刘备已然雄踞十一州之地,势力庞大,而我们的蜀王却仅仅只有一州之地呢,实力远远不及对方,就只能忍受这屈辱,以这些粮草换取暂时的和平,也算是值了。”

  高沛听闻此言,沉默不语,只是无奈再次摇头叹息。

  随后,他也长叹一声,缓缓走下城头。

  …

  粮车缓缓驶入了汉营。

  中军大帐内,吴懿再次恭敬躬身上前:

  “大司马,魏将军,下官已如约将粮草按时带来了,我家蜀王的诚意,相信二位也都看到了,不知大汉天师何时能够退兵呢?”

  说完,吴懿目光望向萧和与魏延二人,期待着能够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出乎他意料的是,萧和和魏延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满是嘲讽的意味,仿佛在嘲笑吴懿的天真与无知。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一股寒意,瞬间袭上了吴懿的心头。

  他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并没有按照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果然。

  魏延轻轻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

  “吴懿,粮草我们收下了,你走吧。”

  吴懿心头猛地一震,仿佛被人当胸击了一拳。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粮草收了,却不退兵?你们这是想食言而肥吗?”

  “大司马,我们当初可是明确约定好了的,只要献上粮草,你们便息怒,退兵而去,你们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呢?”

  吴懿越说越激动。

  魏延却并不急于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孟达,缓缓说道:

  “孟子度,当**也在场,本将答应收了粮草,就退兵了吗?”

  吴懿听到这话,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孟达。

  当他看到孟达脸上那抹讽刺的冷笑时,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果然。

  孟达冷冷讽刺道:“魏将军只是允许蜀王赔上这些粮草,为杨怀赎罪罢了,但他可从未承诺过,收下粮草就一定会撤兵。”

  此言一出,吴懿顿时大惊失色,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眼中满是疑惑忿怒,忍不住冲着孟达喝道:

  “孟达,你疯了吗?你怎么如今反倒配合起魏延来了?”

  孟达却神色淡然,淡淡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哪只耳朵听到魏将军做出过这样的承诺了?”

  吴懿顿时语塞,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陷阱之中,而此时的他,却毫无还手之力。

  他这才猛然想起,当初在中军大帐之中,孟达满脸谄媚提出要献上粮草,为杨怀赎罪。

  那时的魏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却始终未曾明确承诺会退兵。

  当时他满心以为,这不过是双方达成和解的一个信号,并未往深处去想。

  此刻,一股寒意从吴懿的脚底直往上窜,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的目光在魏延、萧和以及孟达三人身上来回扫视着,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疑惑。

  突然间,他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意识到了什么。

  一种被欺骗、被玩弄的愤怒和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惊恐发现,自己竟然落入了萧和的陷阱之中。

  从头到尾,对方都在耍弄他,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孟达,早已暗中倒向了刘备。

  当**的一言一行,不过是在配合萧和与魏延,共同上演的一场骗局罢了。

  只有他,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被他们肆意戏弄。

  “孟达,你竟然——”

  吴懿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着抬起手,想要质问孟达。

  话还未出口,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张苞大步流星地步入帐中,他神色匆匆,禀报道:

  “禀大司马、魏将军,粮草已全部收下,而且,那些护粮的蜀兵,已全部被斩杀殆尽!”

  吴懿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猛地一晃,差点站立不稳。

  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怒。

  好狠的毒计啊!

  他们不仅骗走了粮草,竟然连那护粮蜀兵都不放过,全部斩杀!

  “孟达,你们果然同流合污!”

  吴懿怒目圆睁,手指孟达和张松,声嘶力竭怒问道:

  “蜀王待你们不薄,给你们高官厚禄,视你们为心腹,你们为何要做这背主之贼,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孟达冷笑一声,撕下了平日里那伪善的伪装,露出了他真实的面目。

  他满脸不屑道:

  “天下大乱,诸雄逐鹿,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不进则退!刘璋那个庸主,不思进取,只想着苟安于一隅之地,根本就没有争鼎天下的雄心壮志。”

  “我孟达满腹才华,岂能浪费在这样的庸主身上,虚度一生!”

  “天子乃千古一帝,他有着统一天下的雄才大略,我们归顺天子,才能一展所长,实现自己的抱负!”

  “吴懿,你说我们该不该背叛刘璋?”

  这时,张松也走上前来,假惺惺劝道:

  “吴懿,你也是蜀中的人杰,你应该效忠明主,而不是为了一个无能的刘璋,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归降天子吧,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二人的这番摊牌,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吴懿僵在了原地。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两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同僚,心中满是绝望。

  半晌之后,吴懿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怒目圆睁,指着孟达和张松,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奸贼!蜀王就算再无能,也是你们的主上,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你们怎能做出这等背主之事,为天下人所耻笑!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孟达二人相视一笑,然后无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们不再理会吴懿的怒骂,而是转向萧和和魏延:

  “看来蜀中顽徒,不在少数,光杀一个杨怀还不够,魏将军,再杀一个吧,以儆效尤!”

  萧和的眼神中弥漫着浓浓的杀意,冷冷道:

  “这些人顽固不化,留着也是祸害,文长,动手吧!”

  魏延会意,他冷冷看了吴懿一眼,大喝道:

  “将吴懿拖去斩首!”

  话音刚落,一众虎卫上将便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去,将吴懿拿下。

  吴懿拼命挣扎,大叫道:

  “刘备,你个背信弃义之徒,你们就算杀了我,也休想轻易夺下蜀地,蜀中的百姓不会答应的,他们会奋起反抗,与你们血战到底!”

  他的挣扎和叫骂都是徒劳的。

  吴懿被虎卫们强行拖了出去,帐中顿时恢复了平静。

  孟达回头向萧和拱手,道:

  “大司马,魏将军,我们得趁着吴懿被杀的消息还未在蜀中传开,即刻行事。”

  萧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魏延则摆了摆手,厉声喝道:

  “张苞听令!”

  “末将在!”

  “即刻依计对黑松关用兵!务必一举拿下黑松关,为我军打开通往蜀中的大门!”

  魏延语气决绝道。

  “诺!”

  张苞领命而去,脚步匆匆走出大帐,去传达军令了。

  魏延起身,目光扫视了一圈帐中的将领,然后喝道:

  “传令诸将,集结兵马!今日,本将要踏平黑松关!”

  …

  黑松关,府堂之内,弥漫着一股压抑而苦闷的气息。

  高沛正独自坐在案前,借酒销愁。

  那斟满酒的杯子,在他手中一次次端起,又一次次重重放下。

  酒入愁肠,却化不开他心中那团浓重的阴霾。

  愁从何来?

  自然是源于那令人又气又恨的主公刘璋。

  想那刘备,一路势如破竹,已然破了你刘璋的城池,杀了你麾下的大将。

  这本是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作为一方之主,本应振臂高呼,号召将士们拼死抵抗,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向敌人屈服。

  然刘璋呢?

  他不思如何反击,不玩命与敌人周旋也就罢了,竟还卑躬屈膝赔粮赔钱,妄图换取刘备退兵。

  堂堂一方之主,懦弱至此,简直令人汗颜,让高沛这样的忠臣良将,心中满是无奈。

  “启禀高将军。”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入堂禀报,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

  高沛微微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悦:

  “何事?”

  亲卫忙说道:

  “我们送粮的兵马已回来了,是否放他们入内?”

  高沛一听,顿时白了亲卫一眼,没好气道:

  “废话,不放他们入城,难道把他们关在门外吗?你也不动动脑子!”

  亲卫被怼得满脸通红,只得匆匆而去,心中暗自腹诽:

  高将军今日火气怎这般大。

  黑松关外,一场阴谋正在悄然上演。

  城门缓缓打开,沉重的吊桥也“轰隆隆”地落下。

  近千辆粮车,在蜀兵的驱使下,浩浩荡荡朝着城内驶来。

  当粮车行至城门一半时,忽然间因为道路狭窄,车辆拥堵在一起,士卒们也被堵在门洞之下。

  一时间,门洞内人声鼎沸,士卒们开始对骂起来,谁也不肯让谁半分,仿佛都憋着一股无名火。

  一时间,城门处形成了拥堵之势,就像一条被堵住的河流,水流无法顺畅通过,只能在这狭窄的通道内横冲直撞。

  守门的蜀兵们他们不停催促着护粮兵,大喊道:

  “赶快入城,别在这儿磨蹭了!”

  就在这时,东面方向,尘雾滚滚而来,仿佛一场沙尘暴正朝着黑松关席卷而至。

  城头上,负责值守的雷铜,敏锐觉察到异样,立刻凝目细看。

  看着看着,他的眼珠陡然爆睁,身形也不由自主发抖起来,脸色变得煞白。

  “是汉军,是魏延袭来!”

  雷铜惊醒大叫道:

  “汉军来袭,速速关闭城门,登城备战!”

  “速去向高将军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