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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路的尽头赫然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府衙,府衙门楣上高挂着“合浦太守府”金光熠熠的匾额,朱门半启,门内雾气缭绕。

  “你们这是合浦太守府吗?”万穗嫌弃地说,“怎么弄得和阴宅似的,你们府君难道不是活人吗?”

  阴兵们已经学乖了,也不跟她生气,她说的话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万穗轻笑一声,踏上了那条青石铺就的大道,朝着那朱门缓启的府衙行去,步履从容如踏他人庭苑。两旁石狮目泛幽光,檐角铜铃无风自动,似有无形之气随她步步逼近而震颤。

  府衙内,合浦太守瞳孔骤缩,拳头握得更紧了。

  这个女人是脑子有问题吗?她都到了我的地盘上,竟然这么嚣张,她还敢放出威压!

  她以为她是谁?

  竟然敢用威压压制本官!

  他按住了胸口,合浦太守的官印正在他的怀中。

  万穗立于阶下,抬头深深地看了那朱门一眼,却没有进去。

  “请。”阴兵这是在无声地催促。

  万穗却忽然摇了摇头。

  “你们想让我就这样进去?”

  阴兵们的眼睛骤然一缩,心猛然**了一下。

  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乃荆州牧的大弟子,是荆州牧的使者,按理当有迎宾鼓乐、献酒焚香,而非如此冷清,只让你们这几个士兵来迎接我。”

  “你们的太守也太不懂规矩了,他这是不把我师父荆州牧放在眼里!”万穗的下巴微微上抬,摆足了架子,“若他真有诚意,此刻便该亲迎于阶前,而非藏头露尾,躲在这阴气森森的府衙之中!”

  万穗冷冷环视四周,指尖轻拂袖袍,威压不减反增。阴兵们身躯微颤,手中长戟几欲坠地,那半启的朱门内雾气翻涌如沸,却始终无人应声。

  为首的那个阴兵咬着牙,稳住身形,从牙缝里迸出了几个字:“你莫欺人太甚。”

  万穗眉梢一挑,笑意不达眼底,“欺人?我不过是依礼而行。你们太守若连这点规矩都懂,又何至于困守这方阴地,不敢露头?”

  她话音未落,袖中一道金光倏然飞出,直入府门,刹那间,那金光如同一颗小太阳,映得整座太守府如临阳世朝堂。

  那阴兵双膝一软,终于跪倒,不是屈服于力,而是礼制崩塌的震怖。

  这是阴司的礼仪,也是规则之一。

  她以礼仪压制合浦太守,合浦太守几户要将牙齿咬碎。

  片刻之后,那府衙之内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灯光,一盏盏连枝宫灯将府衙照得亮如白昼。

  朱门大开,青石阶前瑞气升腾,八名阴吏鱼贯而出,捧香列立两旁,恭敬地低头行礼:“奉合浦太守之命,前来迎接荆州牧使者。”

  万穗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扫过,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才对嘛。”她总算是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但还是挑剔说,“虽然礼仪差了一些,但总算还知道规矩。”

  她缓步踏上青石阶,足尖轻点,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之上。阶前青石映着宫灯光晕,她的影子被拉得修长而孤傲。

  她跨过了门槛,踏入府门,府衙之中雾气缭绕,廊下烛火幽然摇曳,将那些官吏都映衬得如同仙人。

  她敏锐得发现,这些官吏和自己的那些比起来,也少了一份生气,多了一缕阴寒,目光和神情都很木讷,仿佛只是披着人形的傀儡。

  不像她的那些官吏,像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坐在最上首的那人身上,那人端坐于漆案之后,整个人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容貌,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

  从他身上的气息来看,他的的确确是活人。

  只有活人才能成为地方官,这是新的规则。

  “你就是合浦太守?”她问,语气虽然很平淡,没有带有半分轻慢,但听在别人的耳中,却让人感觉十分傲慢。

  “放肆!”旁边一个官吏呵斥道,“即便你是荆州牧的使者,也不能在太守面前如此无礼!”

  “荆州牧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你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亏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到规矩,这就是你们荆州牧府的规矩吗?”

  合浦太守手下的官吏们纷纷开口,他们长得很正常,五官端正,都留着胡须,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据说东汉时期的官员们上朝的时候会在口中含一粒鸡舌香,这种香特别的苦,但能让人口气芬芳,不失礼于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