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一家子就忙活开了。

  昨天说好了,赵德柱要赶牛车来接人。

  人家这么懂礼数,咱不能叫人干等。

  这次进山,没带几条狗,只带了花花和大黑。

  别的全拴后院,喂得饱饱的。

  那几个疯狗爪子太利,真上山怕误伤了人,也怕丢了狗,谁心里都揪着。

  “大寻哥!”

  院门外,赵德柱的嗓门跟喇叭似的炸开。

  “你怎么来这么早?”李寻笑问。

  赵德柱挠着后脑勺,憨笑:“怕你们等急了嘛!我天不亮就赶车出了门!”

  他身后,一头老黄牛慢悠悠拉着一辆木板车,车板擦得锃亮,铺着干草,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

  人一出来,赵德柱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我的天爷,大寻哥家这姑娘,一个个水灵得跟山里的小仙子似的。

  再瞅瞅自己?媳妇儿长着麻子,还天天骂人。

  “林青姐好,嫂子好!”

  林青一愣:“你认识我?”

  “那可不!”赵德柱咧嘴笑,“我从小在刘家屯,听你的名号长大的!谁不知道‘林青一出手,野猪躺成溜’?”

  李寻一听,差点没笑出声。

  ——名号?怕是“林青发怒,全村躲屋”吧!

  林青的“大名”,哪是美名?分明是力气大、手狠、连熊都敢正面刚!

  要让林青听见李寻这心里话,非得一拳头揍他后脑勺不可。怕不是直接原地爆炸。

  “吃早饭没?”

  “还没呢,不过临走时支书交代了,让我带着你们一块去他家吃。这小子挺实诚,不拐弯抹角,有啥说啥。”

  “这地方的人,就这脾性,粗线条,心眼儿不坏,图个痛快。”

  “行,那就走吧,别磨蹭,早到早省事。”

  牛车轱辘吱呀吱呀,慢悠悠晃在路上。

  昨儿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地上白茫茫一片,黄牛踩得费劲,一步一滑。

  这一下倒给李寻点醒了个事儿。

  系统能认猎狗当队友,那别的动物呢?

  比如……养一头驼鹿?

  就算不给它加属性点,光是能骑、能拉货、还能当坐骑,这不就赚大了?

  李寻脑子“嗡”地一下,像是推开了一扇从来没人敢碰的门。

  要是这都行,那……养只黑瞎子行不行?再抓俩瞎眼的棕熊?那玩意儿一个顶十个猎狗!

  要是能搞三只,遇见大爪子都敢正面刚!

  我勒个去!

  越想越上头,李寻脑补出一整个豪华阵容:头头骑花花,大黑二黑撒欢儿跑,黑瞎子扛包,红狐狸当掏裤兜的杂兵,驼鹿在后头拉车,一路风驰电掣下山——

  画面太炸裂,他差点当场窒息。

  “寻哥!到了!”

  旁边小妮子突然一推他,把他的幻想直接拍碎在地上。

  他一愣,才发现牛车已经停在了刘家屯村口。

  回过神来,小妮子眼睛弯成月牙,坏笑着凑过来:“诶,寻哥,刚才又在盘算啥好事呢?哈喇子都快滴到牛车板上了!”

  李寻翻了个白眼,顺手收拾包袱:“我在想你呢,信不信?”

  “我……你……你真讨厌!”

  小妮子脸刷一下红透,一蹦三尺高,连车都没下稳就蹿下去了,头都不回。

  李寻一脑门问号:我不过随口一怼,你这丫头咋还当真了?

  他下意识瞄了一眼——

  这妮子正躲在秀秀和林青背后,捂着嘴叽叽喳喳,准是在讲他坏话。

  我去,这丫头真跟她姐告状不带眨眼的。

  “你就是大寻吧?大清早跑这一趟,真是辛苦了!”

  正想着,刘支书从屋里快步迎出来,满脸堆笑,活像捡了金元宝。

  李寻赶紧收心,笑着回:“说啥辛苦不辛苦的,都是咱该干的活儿。”

  “哈哈,好一句‘该干的’!”刘支书一巴掌拍他肩上,震得他一晃,“老李那家伙天天在我耳边夸你,耳朵都磨出茧子了!今儿一见,嘿,真不赖!这精神头儿,这说话劲儿,我就爱这样的年轻人!”

  “刘支书您太抬举了。”

  “叫啥支书!我和你叔是发小,你要是不嫌,喊声‘老叔’就得了!”

  “那我可就厚着脸皮喊了——老叔!”

  “哎哟,好小子!懂事!真懂事!”刘支书乐得眼睛眯成缝,“难怪老李老夸你,这要是咱屯子里出十个你这样儿的,我做梦都能笑醒!”

  可惜啊……

  这茬儿孩子,没几个拎得清的。

  “来来来!你们一早就赶路,肯定没吃饭!我早让老伴儿备好了,先暖身子,边吃边聊!”

  刘支书招呼三姑娘,顺手拽着李寻往里走。

  进屋一瞅,灶台前正忙着的是刘婶和她家闺女。

  那小姑娘,跟小妮子差不多年纪,圆脸大眼,像两颗黑葡萄,正一眨不眨盯着李寻和他身后的仨女娃,眼里全是好奇。

  “当家的,快带大寻他们去屋里坐,我再炒两个菜!”

  “哎哟老婶,别整那么丰盛!随便啃口馍就成,何必费这劲?”

  刘婶赶紧在围裙上擦手,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们老远跑来帮忙,咱不能亏待了,不然人家背后该说刘家不会待客!”

  她一转头,又喊:“蓉蓉,快陪姐妹们进去坐着!”

  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小蓉蓉“嗯”了一声,抿嘴笑起来。

  一看见小妮子,她眼睛立马亮了——

  这年头,同龄的姐妹,可太稀罕了。

  李寻话没说完,就被刘支书一把拽住手腕,连拖带拉塞进了屋里。

  桌上两盆热气腾腾的菜,他跟刘支书一桌,剩下的女人们挤在另一桌——不是瞧不起谁,是这地方天寒地冻,男人不喝酒、不拍桌子、不吼两句,事情谈不透。

  女人孩子在一块儿反而自在,憋着劲儿吃,不怯场。

  饭一吃罢,李寻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下沟村人丁兴旺,炊烟不绝,可刘家屯?冷清得像座被遗忘的坟。

  以前那群能扛枪、能追狼、半夜敢进深山的老猎手,一场祸事全折了。

  如今的年轻人,连套子怎么下都得翻旧书,全靠瞎琢磨,十回打不着一回,肉吃不上,娃们饿得嗷嗷叫,日子像结了冰的水,越压越硬。

  “大寻啊,这事儿,叔真拜托你了。”刘支书声音压得低,“别硬撑,干不动就回来,咱上报武装部,大不了咱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