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李寻?真是要了她的命了!一个姑娘家,披着男装,压着嗓子,还得装憨,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要不是秀秀死死拽着白璐,不让她多问一句,她真怕自己当场破功,腿都软了。

  “好了好了,这事算过去了。”

  林青低声念叨,抬头看了看天。

  阴得发黑,风一吹像刀子割脸,下午准得下雪。

  要是真跟前天那场一样大,雪一盖,线索全埋了,谁也查不出啥来。

  要不是李寻临时提了这招——真·绝了!

  不然她早冲上山去了,非得把那**的双手剁了喂狗不可!

  那孙子,仗着爹妈在镇上有点人脉,就以为天王老子都不怕。打人的时候多嚣张?现在呢?活该!

  “对了!”林青猛地一拍脑门,“赶紧换衣服!白璐还在屋里等着呢,万一她看出端倪,咱俩就全完了。这事还得靠她当证人呢!”

  话音没落,她麻利地扒掉外头那件灰扑扑的棉袄,顺手甩给李寻。

  李寻二话不说,赶紧套上。

  林青上下打量几眼,确认没漏缝、没破绽,才冲他点头,俩人蹑手蹑脚溜回屋。

  推门一瞧,胡嫂子和小妮子正背对着他们,蹲在灶台边忙活。

  热气腾腾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李寻一抬手,朝林青招了招。

  林青心领神会,轻手轻脚溜进去,头都不回,直接钻进里屋。

  “呼——”

  李寻这才敢松口气,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这事儿,总算是翻篇了。

  接下来,就等着那些人过来“查岗”了。

  “咦?大寻叔!”

  丫丫突然蹦跶起来,小短腿踮得老高,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翻滚的白汤,咽了口口水。

  一回头,发现李寻正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望着她。

  小丫头眼睛一亮,唰地扑过去,抱得死紧。

  “嘿嘿,丫丫想不想吃奶糖?”

  “想!!!”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可没两秒,她又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不行不行,我妈说了,糖吃多了,蛀虫会钻进牙缝里,啃得咯吱响,跟屯子上的于奶奶一样,满嘴空牙洞……”

  李寻听得一乐。

  “糖嘛,少吃点,真不碍事。只要天天刷牙,刷得比狗舔碗还勤快,蛀虫见了你都绕道走!”

  “真的吗?”丫丫眼睛亮得像星星,“那大寻叔,我以后每天都刷三次牙!能给我一块糖吗?”

  她偷偷瞄了眼门口——小敏姨姨在呢,不能喊爸爸。

  可要是没人,她就能悄悄喊了。

  小丫头机灵得很。

  “你这孩子,整天就惦记着糖!”胡嫂子突然转过身,手里还攥着半把柴火,“糖票贵得跟金子似的,全让你吃了,咱家过年拿啥买肉?买布?”

  李寻走近,没接话,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肉嘟嘟的脑门上。

  胡嫂子先吓了一跳,赶紧看小妮子——还好,正埋头往灶膛里塞柴,没瞧见。

  她这才瞪了李寻一眼,眼角都快抽抽了。

  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早上还冷着脸,像她欠了他八百两银子。

  这才多久?又笑得跟个二**似的。

  真会演!

  “谁说是我们家?”李寻笑着,“是咱们家!今儿个年三十,你们母女俩就别回去了,来咱这儿一起过。”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们俩孤零零的,连个暖炕头的人都没有。我们人多,灶火旺,吵吵闹闹的,才像个年。”

  胡嫂子嘴张着,话没说出来。

  倒是小妮子突然转身,眼睛亮晶晶的:“好啊!我们一块儿过年!热热闹闹的,第一年,就得热热闹闹的!”

  李寻怀里的丫丫一听,小手拍得啪啪响:“好耶!有大寻叔,有婶婶,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要吃肉丸子!吃糖!还要放鞭炮!”

  看着丫头开心得原地蹦跳,再看看李寻那双认真又温热的眼睛,胡嫂子心头一热,眼眶忽地就湿了。

  这几年,天不亮就爬起来烧水、洗尿布、背孩子、赶集、卖菜……日子像压在石头下的草,蔫得说不出话。

  小丫丫从小没爸,娘俩走路都低头,生怕别人说闲话。

  多少次,她抱着女儿在夜里偷偷哭,怕她长大后,也觉得自己是个“没爹的孩子”。

  可现在……

  这男人一句话,像一盆炭火,轰地一下,把她心里那点冰渣子,全化了。这几天,李寻简直把她当宝捧着,连走路都怕她摔着,吃饭怕她烫着,睡觉怕她着凉,活脱脱一个被宠上天的小公主。

  这丫头,总算露出了点孩子该有的笑模样。

  要是没遇上李寻,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哪天。

  “哎哟嫂子,别哭啊!”

  她忙不迭用手背抹脸,笑得眼眶还泛红:“没事儿,就是觉得你们一家子待我们母女太好,好得我心里发酸。”

  “好事儿才该笑,哭啥?往后的好日子多着呢!”

  李寻顺手替她擦了擦泪,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个瓷碗。

  胡嫂子猛地抬头,眼睛直勾勾地钉在他脸上,跟长了钩子似的。

  “嗯……其实我现在就特别知足了。”

  李寻一把把小丫丫抱进怀里,转身往里屋走。

  做事嘛,得做到底,不能半拉子收工。

  秀秀这时也站起身,上下把他打量了个遍——衣裳没破,胳膊没缺,脸也完好,这才把悬着的心往回咽。

  “我和白璐正聊咱以前在京城的事儿呢,巧得不行!白璐当年也去过咱那大院,连疯丫头,她都认得!”

  怕林青没说清楚,秀秀赶紧补一刀。

  李寻瞥了她一眼,嘴角悄悄翘了下。

  这丫头平日蔫了吧唧的,说话细声细气,像个绕着走的影子。

  可心里门儿清着呢。

  打从林青第一回假扮他说话,她就猜出来了。

  压根不是没看穿,是配合着演戏罢了。

  “哟,这么看来,你们姐妹和白知青还真有缘分,要她真是男的,我这都快信了——你们仨怕不是话本里走出来的苦命鸳鸯了。”

  “呸!没个正形!”

  秀秀白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是松了口气的光。

  这才对,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