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连他自己进山的踪迹,都能埋得干干净净。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瓶防犬喷雾——花了整整一千金币。

  之前那两张人皮面具,就砸了四千。

  他不差钱。

  他差的是——万无一失。

  他蹲下来,围着这堆坟一样的雪堆,一圈一圈,仔仔细细,喷得连空气都带上了刺鼻的化学味。

  做完这一切,他才拍拍手,牵起花花。

  “走,回家。”

  风,突然刮得更大了。

  远处,雪片开始落。

  一片,两片,十片,百片——

  像是天地在替他,亲手盖上最后一层棉被。

  原路返回,把路上每一步都喷满了药水,连根草都没放过。

  这下就算牵来十条血统纯正的猎犬,闻十天也别想嗅出一丁点味儿来。

  秀秀她们这趟出门压根没久,事儿办得利索,连口水都没喝完就折返回来。

  胡嫂子主动揽了灶台活儿,小妮子和丫丫就在边上打个下手,洗菜切肉忙得脚不沾地。

  而“李寻”和秀秀呢?两人窝在里屋炕上,陪着白璐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儿。

  白璐这会儿脑子里跟进了蚊子似的,嗡嗡乱响:

  咋回事?今儿个这家人怎么跟换了个壳子一样?

  昨天才在她家混了一顿,吃得她直打饱嗝;

  今儿倒好,又是炖肉又是蒸窝头,还说啥“感谢帮忙”?

  是家里的粮仓长了腿自己往外蹦?还是脑子让驴踢了?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知青点那帮人做的猪食,别说人吃了,猪闻了都得绕道走。

  白璐一拍大腿:管它呢!有饭吃,我就来!

  “哎,秀秀,李寻那姐呢?”白璐环顾一圈,没瞧见人影,顺嘴一问。

  本来想直接问“李寻”,可这人嗓音跟砂纸磨铁皮似的,听得人牙酸,她心一软,算了,不难为他了。

  转头就问了边上的秀秀。

  “哦,你说林青姐啊?”秀秀瞄了眼旁边那沉默的“李寻”,嘴角一翘,语气轻快,“昨儿吓着了,整宿没合眼,今早起来头昏眼花,吃了药躺后屋补觉呢。”

  “哟,那可真得好好歇着!”白璐点头,一脸佩服,“昨天提刀追着张有才那帮人砍,跟个猛虎似的,结果一转头就蔫成纸片人了?”

  她心里嘀咕:这身子骨,居然还敢豁出去挡刀,胆子是真大,身子是真虚。

  看来,再猛的女侠,也扛不住吓破胆。

  坐在秀秀旁边、装着“李寻”的林青,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荣登“弱不禁风”女神榜。

  “你们放心,等我回知青点,再跟那帮孙子好好说道说道,下次他们敢再来,我第一个不答应!”白璐拍胸脯打包票,像极了巷口收保护费的二流子。

  林青撇了撇嘴:、轮得到你出来装大尾巴狼?

  那几个玩意儿,早就被埋进土里,连骨头渣子都别想爬出来。

  秀秀笑得温温柔柔:“那真得多谢白知青了。”

  “嗨,扯这些干嘛!”白璐一摆手,乐得脸都开了花,“我白吃你们两顿饭,还不许我出点力啊?”

  “哈哈哈!”两人笑成一团。

  白璐忽然一愣,眼睛亮了:“秀秀,你也是从京城过来的知青?”

  秀秀没多想,点头:“对啊,我和小妹都是南城根儿下长大的。家里出了事儿,走投无路,才托老叔——就是李支书——给牵了线。要不,咱姐妹俩这会儿还在知青点啃玉米碴子呢。”

  “嚯!”白璐一拍大腿,“巧了!我外婆家就在南锣鼓巷!小时候我隔三差五就跑那儿玩儿,指不定咱俩小时候还撞见过呢!”

  秀秀一愣,心头一热:“那你记不记得,巷口那个专爬树掏鸟窝的小疯丫头?”

  “可不记得吗!”白璐眉飞色舞,“那丫头片子,十三岁就敢往槐树顶上蹿,结果一脚踩空,脚丫子卡在树枝里,疼得嗷嗷叫。我亲眼看见她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可真逗!”

  话说到一半,白璐猛地一停,死死盯住秀秀:

  “……等等,那疯丫头……该不会是你吧?”

  秀秀连忙摇头,苦着脸笑:“不是我,是我妹——外头那个小敏。”

  “哎哟我的天!”白璐一拍腿,“这不是缘分拴在脚脖子上了吗!”

  俩人叽叽喳喳说起京城的破事,胡同口的炸灌肠,煤厂边的野猫,还有半夜偷吃剩馒头被逮住的糗事,越聊越亲热。

  林青坐在一旁,脸都快僵了。

  这破山沟里到底咋回事?那“李寻”怎么还不回来?

  再不露面,晚饭都快上桌了!

  要是他真出事了,她豁出去也要扛着锄头冲进山里找人!

  哪怕暴露,哪怕死,也得把人捞回来!

  正想着,门口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花花跌撞冲了进来,狗毛凌乱,舌头都快拖到地上了。

  林青立马火了,一把拽住狗绳,扯着嗓子吼:“花花!没规矩的东西!家里有人你就往里冲?没眼力见的狗东西!出去!”

  说完拎着狗脖子就往外拖,花花不挣扎,屁颠屁颠跟在她后头,像被驯化了十年的乖宝。

  秀秀心里一松:花花回来,说明那人平安回来了。

  她不是**,林青这演技,连个三流话本都演不下去。

  要不是她刚才帮着打圆场,白璐怕是早该怀疑——这“李寻”,怎么嗓音跟个小媳妇似的?

  白璐倒没多想,还笑呵呵嘀咕:“这李寻,嗓子都变调了,比女娃娃还细。”

  林青一把揪住花花,拖着它冲到后院。

  李寻正靠在柴垛边上,满身汗,喘得像风箱漏了气,但手脚齐全,没少根毛。

  她赶紧扑过去:“搞定了?”

  李寻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搞定了。一个没跑,全塞进地窖,手脚全砍断了。就让他们在底下,一点一点等死。”

  他这一趟,带着花花顺着踪迹追到山顶,再从另一头翻下山,全程一个半小时,比计划快了一整小时。

  边跑边喷喷雾,累得他腿肚抽筋,连尿都快憋不住了。

  呼!

  林青总算把那口气吐了出来。

  左右张望了一圈,确认没人盯着这边,她一把揪下头顶的假发套,差点没被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