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一见他要走,立马站起身,嘴里还叼着半截筷子:

  “你这人,说去就去?去哪儿啊?”

  “想啥呢,我打了俩瞎眼野猪,总不能白忙活吧?队里得交一头小的,燕妮和婶子爱吃蹄,我得多砍两只带过去,她们啃得欢。”

  秀秀这才放下心,低头接着涮碗,顺嘴儿补了一句:

  “那你顺手多割点肉,提去婶子家。那堆肉搁屋里几天,味儿都蔫了,不如分了大家吃。反正咱也常进山,不差这一趟。”

  李寻点了下头,笑了:

  “还是我媳妇心细,就这么办。”

  秀秀立马瞪眼:

  “你这臭男人,赶紧把肉拉走!回来睡觉!在山上熬了一宿,还不累啊?”

  “遵命,长官!”李寻一抱拳,拎起绳子就往外走。

  林青在后头跟上两步:

  “外头雪厚,你一个人拉不动,我陪你。”

  “成!”

  两人拖着爬犁,踩着嘎吱响的雪路往前挪。

  林青犹豫了半天,终究憋不住:

  “……这事真就完了?”

  李寻脚步一顿,脸上的笑瞬间冻成了冰碴子。

  “完?放屁!不把那几个**的骨头砸进土里,我李字倒着写。”

  林青这才笑了,像雪地里突然裂开一道暖阳:

  “这才像话!”

  自家媳妇让人堵门欺负了,还忍气吞声?那叫人?那叫狗!他们这群山上混饭吃的,手底下没准头的有,可没一个是怂包!

  “可那帮人后头,可是有大人物撑腰啊。”

  李寻从兜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根,用火石“嚓”地点着。

  烟雾飘出来,遮住了他半张脸。

  “那就让他们‘消失’。”

  “悄没声儿地,像雪化在地里,谁也查不出根儿。”

  他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

  白璐那句警告,能压住他们一时,压不住一世。

  今天能冲着秀秀动心思,明天就敢动他娘。

  斩草不除根,野火春风还能再燎原。

  要么不动手,一动,就得让他们这辈子,连坟头都找不到。

  两人把肉送到队部,里头空荡荡的,只有郑老蔫蹲在墙角削木头。

  李寻他叔不在,说家有急事,回去了。

  两人也不多废话,扭头又拉着爬犁,直奔李学武家。

  刚推开门,院子里的老婶正抡着铁锹铲雪,一抬头看见他俩,铲子“哐”地丢地上,一路小跑过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们俩又扛这么多肉来?这回是打翻了熊窝?”

  李寻嘿嘿一笑:

  “老婶,昨儿上山碰巧撞上两头,家里吃不完,搁久了馊了,给您提点来,沾沾荤气。”

  “哎哟喂!你这孩子——”老婶眼圈都红了,“我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能摊上你这么个侄子!”

  “哈哈哈!”笑声震得屋檐上的雪都往下掉。

  李学武趿拉着鞋出来,搓着手:“我就知道你小子闲不住,快进来,外头冷得掉耳朵!”

  “对对对!”老婶猛地一拍脑门,“光顾着说话了,进屋进屋,里头炉子正热着呢!”

  “大寻哥!林青姐!”燕妮儿听见动静,扒着门框探出脑袋,一看后头没影儿,小脸一垮,“小敏姐没来呀?”

  李寻拎起两颗猪蹄,在她眼前晃了晃:

  “给你和婶子留的,专挑软的。”

  “哇——!”燕妮儿“嗖”地从炕上蹦下来,一把抱住猪蹄,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寻哥是世上最好的人!咯咯咯!”

  李寻嘴角抽了抽。

  这小祖宗,嘴皮子比猎刀还利,一张嘴就给咱颁了张“人间至善”金牌。

  “媳妇,你带她去外头烤肉去。”

  老婶立马不乐意了:“这大冷天,你让媳妇儿在外头吹风?你当我是铁打的?”

  李寻和林青对视一眼,眼里全是憋笑。

  李学武脸上挂不住了,赶忙呵斥:

  “你这婆娘,少说两句!我和大寻有正事要谈!快带着丫头出去!”

  老婶回头瞅了李寻一眼——她早从老头那听说了前两天的事儿。

  心头一酸,叹了口气,拽着燕妮儿出了门。

  “这日子……咋就这么难安生呢……”

  屋门一关,李学武才松了口气,往椅子上一瘫:

  “这事儿,怪我。”

  “我没料到胡友志那**,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翻脸。要早知他是个狼崽子,我该让秀秀她们先躲一躲,也不至于让你们受这窝囊气。”

  李寻嗓音低得像刀刮石头:

  “老叔,别往自个儿身上揽。是那帮杂碎没长眼睛,不是您没护住。”

  李学武叹了口气,眼神沉沉的:

  “可他们背后,不是好惹的。你……打算怎么收场?”

  李寻慢悠悠掏出烟盒,抽了一根,点上,递过去。

  烟头在暗处明明灭灭。

  他开口,像雪夜里刮过的风:

  “按咱们猎人的规矩——”

  李学武猛地皱紧了眉。他最怕的就是这小子真敢干,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你晓得那些人是什么来头吗?人家打个喷嚏都能把**碾成渣,你拿鸡蛋碰石头,图一时痛快,是想让爹娘兄弟全给你陪葬?”

  李寻猛地抬起了头。

  眼神像刀子一样,直戳他叔的眼底。

  “我不管他们爹是**还是皇亲国戚,我只记得——他们动手打了我媳妇的脸。”

  “今天我忍了,明天他们要是扇她一巴掌,后天砍她一只手,大后天把她推进冰窟窿里,我连哭都没地儿哭!叔,我不是冲动,我是怕——怕再也护不住她。”

  李学武狠狠抽了口烟,烟雾呛得他直咳嗽,半晌才闷声道:

  “今天他们又去队部抱了五把半自动,说是要搞‘战备演习’,还得拉人去山沟里实弹训练,谁不去,年底分粮直接减半。”

  他抬起头,盯着李寻,眼里是压不住的沉:“大侄子,叔能帮你做的,就这么多。事儿得抹干净,一点线头都不能留。”

  “我知道了,叔。”李寻点头,声音很轻,但像钉子一样扎进了空气里。

  回家路上,林青跟在他后头,踩着咯吱响的积雪,问:“明天咋办?”

  俩人就两天时间,天寒地冻,啥都来不及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