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在李寻搀着的胡嫂子身上,颠时眉心一拧。

  “嫂子这是咋了?”

  李寻被秀秀盯得发毛,哪还敢藏着掖着,只好把之前跟小妮子扯的那套说辞,又磕磕巴巴地复述了一遍。

  林青听得云里雾里,压根没多想,低头继续收拾碗筷。

  可秀秀不一样。

  她瞅着胡嫂子那满脸泛红、眼波水润的样子,哪还能不懂?那不是累的,是……被人给“收拾”爽了。

  她气得牙根痒,狠狠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嗓门立马拔高:“你愣着干啥?还不快把人扶屋里去躺下!站这儿当门神呢?”

  她心里骂: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防住了林青,防住了小丫头,却没防住这半路杀出来的胡姓女人!

  真**绝了!

  可转念一想,她嘴角又悄悄往上一翘。

  活该!谁让你总盯着我男人?这下知道被人啃骨头是啥滋味了吧?哼。

  李寻哪还感觉不到气氛不对?平日里秀秀说话都是软绵绵的,今儿咋跟炸了雷似的?铁定是看出门道了。

  他暗自叹气:完了,家里的水又搅浑了。

  “嫂子,走,我扶你进屋歇着。”

  他心里盘算:等会儿得好好哄哄秀秀。这么懂事的媳妇儿,他可不敢惹毛了。

  谁知胡嫂子突然开口,声音轻飘飘的:“秀秀……要不,你来帮我一把?我有点撑不住了,你来扶我。”

  秀秀眯了眯眼,犹豫了半秒,竟真上前一步,胳膊一横,直接把李寻挤到边上:“走吧,嫂子,我来。”

  ——

  天刚蒙蒙亮,吃过一顿拖到晌午的早饭,李寻扶着胡嫂子到院子里溜达。

  昨儿晚上,秀秀和胡嫂子在屋里关着门嘀咕了半天。

  出来后,秀秀只冷冷瞥了他一眼,跟没事儿人似的,连个屁都没放。

  可到了晚上睡觉时,秀秀二话不说,把小妮子拎出去,塞进了胡嫂子和林青的屋子。

  李寻当晚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地狱级体验”。

  八倍耐力的秀秀,给二十倍体格的他上演了什么叫——

  “牛能累死,田没坏的。”

  凌晨三点,李寻瘫在炕上,眼冒金星。

  他叹着气,摸出兜里那根皱巴巴的烟,刚点上。

  院外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像谁一脚踹开了门。

  一个满脸绷带、裹得像木乃伊的家伙,指着李寻尖声喊:“哥!就是他!”

  话音刚落,院外又涌进来仨人。

  为首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穿着灰底滚金边的夹袄,皮带是麂皮的,鞋底是胶的,浑身上下值三头猪。

  这年头,乡下人穿的都是灰麻布,补丁摞补丁。

  他这一身,够全村人吃半年了。

  那人上下打量李寻,嗓音沙哑,眼神冷得像冰碴子:“你就是李寻?”

  李寻慢悠悠站起身,把烟头往地上一碾,掐灭。

  “是我。你哪位?”

  “狗东西!”他身后一个瘦子当场跳脚,一脚踹在院门上,“哗啦”一声,门栓直接断了!

  “就是你这废物,敢动我友志哥的亲弟弟?”

  屋里正擦碗的几个女人听见动静,全跑了出来。

  李寻瞅着那扇稀烂的门,咧嘴一笑,笑得人心里发毛:

  “你们说的那个,被熊瞎子掏了俩眼珠子的玩意儿?”

  “对,就是他。”

  他声音不响,却像把刀子刮骨头:“没错,是我干的。”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

  他李寻从后世穿越来的,见惯了比这更狠的,能让你这帮靠老子吃饭的怂货在村口叫唤?

  “今天,老子非替我弟弟报仇不可!”那瘦子怒吼,拳头一攥,蹦跶着就冲上来。

  李寻看着他那扑腾的架势,差点笑出声。

  就这水平,也敢来送死?

  活人浪费粮食,死人浪费棺材。

  瘦子哪管这些,他只想着:这可是攀上胡友志的大好机会!要是表现好,以后吃香喝辣!

  念头刚闪过——

  “砰!”

  一股巨力猛地撞上他小腹。

  像被高速行驶的牛车迎面撞上。

  他连惨叫都没喊全,人已经飞出去,砸在刚踹烂的门板上,碎木渣子溅得满天飞。

  “哐当——!”

  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顺着门板滚到地上,又翻了五六圈,最后“咚”一声,瘫在胡友志脚边,一动不动。

  全场死寂。

  胡友志眼神骤冷。

  这人……是练过的!

  半晌,地上那瘦子才缓过气,哭爹喊娘地嚎起来:“哎哟我的命啊……友志哥,疼死了……”

  秀秀一看动手了,心猛地一紧,拽了拽小妮子的手,使了个眼色。

  小妮子秒懂,转身就溜进后屋,撒腿就往镇上跑。

  李寻看着剩下仨人傻愣在那儿,轻轻一抬下巴,笑着招手:

  “来啊,不是要报仇?站着干啥?等我请你吃糖?”

  胡友志背后那个叫周炳添的跟班,后背冷汗唰地下来了。

  操!早知道这人能徒手拍死狼,给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来!

  这哪是来替弟弟出气?

  这是来给阎王送户口本!

  另一人也咽了口唾沫,腿有点抖。

  他瘦,可刚才那货也不胖,照样一拳打飞。自己要是挨上一下,怕是下半辈子得在床上数虱子。

  胡友志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盯着李寻,声音压得极低:

  “你先是害了我弟弟,现在又废我手下……真以为自己有两下子,我胡友志就拿你没办法了?”“呵呵。”

  李寻忽然咧嘴一笑,嘴角歪得跟偷了油的耗子似的。

  他慢悠悠道:“你爹妈没教过你一句话?叫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你非要咬死是我害死你弟,行啊,你试试——看我能不能让你第二天连坟头草都长不出来。”

  早年山里头就有句话,传了快百年了:宁惹官家子,莫惹跑山的。

  为啥?

  因为那些人,一根筋,死硬骨头,手里真家伙不是摆设,是吃饭的家伙。

  你惹急了,他一枪崩了你,你家属连尸体都找不到。

  要是嫌枪响动静大,他能让你悄无声息地在山沟里烂成一坨泥,连狗都不啃。

  这孙子他老爹妈怕是没给他上过山课,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好好好!”胡友志气得脸都紫了,像是被人当众抽了三巴掌。

  他可是大院里长大的主,从小到大,谁敢跟他横?今天居然在兄弟面前被一个乡下小子给噎得说不出话?

  可眼下人家站着不动,手都还没收,眼神跟冻过三九天的刀子似的——这哪是怂包?这分明是能拔刀见血的狠角色。

  他几个小弟上去,估计连骨头都得被掰散架。

  他不是傻,只是惯了横着走。该怂的时候,他比谁都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今天先放过你。”他咬牙切齿,“等我弟安顿好,咱们慢慢算账!”

  说完,他猛地扭头,一脚踹在还躺地上鬼叫的小跟班肚子上。

  “你还嚎?你当自己是唱二人转的?滚!”

  “哎哟!友志哥,我真疼得走不了……”

  “再唧唧歪歪,我让你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

  那小弟嘴一闭,脸都憋歪了,眼泪都吓出来了,硬是咬着牙爬起来,一瘸一拐跟着人溜了。

  四个人来得像台风,走得像被狗撵。

  没十分钟,连影子都找不着了。

  李学武这才满头大汗地冲过来,身后还跟着个攥着衣角的小丫头。

  秀秀早看不下去了,怕李寻吃亏,立马让这丫头去喊人。

  “大寻,没事儿吧?”

  李寻刚跟那帮孙子打完,裤腿上还沾着泥,衣服也扯破了块,可笑得跟刚赢了彩票似的。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能有啥事?他们踢坏我家院门了,我正盘算着让他们赔钱呢,结果自己先溜了——这帮孙子,连修门费都舍不得出。”

  一旁三个女的面面相觑。

  打成那样,你第一反应不是要医药费,是问人家修门的钱?

  这人怕不是脑子被驴踢过八百回。

  “没事儿就好。”李学武总算松了口气,可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这帮人不好惹,你咋就碰上他们了?”

  “我冤得能上天了!”李寻一脸无辜,“那姓胡的弟弟自己上山打猎死了,关我屁事?他爹妈没教他调查?张嘴就诬我?”

  李学武一听,也皱起眉头:“这**纯属栽赃!人家自己作死,偏要赖你头上?”

  李寻摊手:“我也懵啊。估摸着这些大院出来的少爷,从小吃的是金玉,喝的是补汤,脑子也泡发了,分不清什么叫真相,只认什么叫‘面子’。”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心没好报,反倒成了害人凶手。

  真要杀那人,他早让人死在山里头了,还能等你回来哭丧?

  李学武沉默了几秒,叹口气:“这事棘手。那小子家里背景不简单,你老叔我出面,试试帮你圆一圆,别闹大了。”

  “您老放心,”李寻笑得一脸阳光,“不就是个大院子弟?我自个儿能摆平。”

  话音刚落,李学武直接炸了:

  “摆你个屁!你当这是过年放炮仗?闹出人命了,你能兜得住?我告诉你,这事必须我来!你要是敢偷偷去寻仇——你小子明天就得去派出所报到!”

  李寻一看老叔真急了,立马怂了,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听您的,我就当个乖孙子,啥都不干,等您出马。”

  “你敢动一下试试!”李学武指着鼻子骂,“这些人,背后有一整个圈子护着,你一个乡下崽子,怎么斗?他们为争口气,能拿命换!你以为你是在斗气?你是在拿命赌博!”

  骂完,他转身就走,脚底生风:

  “我现在就去,越快越好。你给我老实待家里,哪也不许去!听见没?”

  他头也不回,声音却沉得像铁:

  “这群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们敢动手,就有本事把死人变成活人。你要是不信,等着瞧吧——明儿一早,可能你家门口就围满人了。”到时候遭殃的,还不是咱这种没权没势的普通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