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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颜闻言略显踌躇。

  这事的确是他亲手散播出去的,但背后全由湖北授意,他自己对所谓七品传承的真实性毫无把握。

  毕竟按古籍记载,七品炼丹师已可称“丹尊”,何等尊贵。

  他原本还存了几分自信,可一想到忽必烈身上那股隐而不发的气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青木见状眉头微皱,追问道:“你可清楚,一份完整的七品炼丹传承意味着什么?”

  “如今丹城所藏最高也不过六品,还是残卷。”

  伯颜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我只是负责传话,并未亲眼见过任何七品传承的痕迹。”

  “再说,若大元真握有这样的底牌,早就拿出来了。

  单凭一份七品传承,就足以动摇丹城根基,甚至改写格局。”

  青木听了,一时沉默,没有反驳。

  虽然明面上五品炼丹师都寥寥无几,但暗地里谁没藏着几张王牌?就连他们丹城内部,就隐匿着六位太山长老——这等机密,也是他成为圣子之后才得以知晓的。

  所以他也不清楚,如今大明、大唐、大青、大秦这些强盛皇朝里,究竟暗藏了多少位五品炼丹师。

  毕竟近几百年来,这些大国在丹药供给上对丹城的依赖已日渐减弱。

  这种变化任谁看了都会心生疑虑——莫非他们早已拥有了自给自足的炼丹力量?

  正因如此,这些年丹城才不断收缩势力,将重心重新收归本部。

  数千年来,他们靠着丹道积累了惊人财富,可顶尖战力却早已不复当年。

  九州大陆之上,

  九大皇朝的帝王皆因天机楼传出的消息而震愕不已。

  北宋皇朝。

  赵匡胤正全力调派人手镇压魔族通道,奈何兵力捉襟见肘,只能向其他皇朝求援。

  眼下这魔患并非一国之祸,而是关乎整个九州存亡的大事,各大皇朝与隐世宗门皆难辞其责。

  可他传出去的讯息,却如泥牛入海,杳无回音。

  即便贵为北宋帝王,赵匡胤此刻的话语也显得分量不足,许多人并不把他所言当真。

  南汉皇朝。

  自从皇帝刘秀前往西州的大明皇朝后,境内接连涌现不少高手踪影。

  虽有叛乱发生,但规模不大,已被迅速平定。

  若非作乱者寥寥,仅靠留守的两位武王圆满强者,恐怕根本无力应对那些潜伏数百上千年的老怪物。

  然而,在远离皇都的西湖之地,反而异常宁静。

  不久前,这里曾惊现一条横渡江面的“龙王”,但转瞬之间便消失无踪。

  待烟波散尽,湖心处缓缓驶出一叶扁舟,舟上坐着个垂钓的老渔夫。

  老人面容和善,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神情悠然。

  奇怪的是,方才江面翻腾巨浪,他的衣帽竟滴水未沾。

  围观之人仍沉浸在“龙过江”的震撼之中,无人留意这位悄然出现的老翁从何而来。

  但世间之事,总有例外。

  此时,西湖岸边悄然出现了几名佩戴铁剑徽记的密探。

  他们是南汉唯一一支超级军团——铁汉军团秘密培养的情报人员。

  能直接指挥这批密探的,全天下不过四人:

  皇帝刘秀、宰相邓禹、大将军卫青,以及那位隐于暗影之中的枪仙韩信。

  须知,“枪仙”之名原是世人对其风姿的赞誉,并非实至名归。

  可如今韩信已踏入半步武皇之境,真正迈上了通仙之路。

  假以时日,必能冲破桎梏,登临武皇之巅,届时谁还敢质疑他“枪仙”之号?

  而此刻,那湖中划船的老者,其实刚刚吞下了一条所谓的“过江龙”。

  可人们口中的龙,不过是一条误入此地的异种泥鳅罢了。

  当然,此物绝非寻常泥鳅,极可能是从某处秘境流落至此。

  毕竟以西湖这一方水域,断然养不出三阶妖兽。

  出手救人的那位撑船老翁,正是南汉皇朝皇帝刘秀连年下令寻访之人。

  此人名为姜稷,身负九州大陆第五件神器——神农鼎,修为早已迈入半步大天尊之境。

  然而仅凭方才那一掌之力,铁汉密探仍无法断定这渔舟上的老者便是他们苦苦追寻的目标。

  毕竟世间隐世高人众多,今**们已寻到十余位藏身市井的修行者。

  这些人中,多数不过宗师层次,最强者也仅至陆地神仙初期。

  对付这般人物,铁汉军团自是绰绰有余——“超级军团”四字,绝非虚名。

  但事关重大,他们并未轻举妄动,迅速将所见所感传回朝廷。

  此时江面之上,姜稷正缓缓摇橹,目光却忽地转向西湖岸边。

  他察觉到了几缕极淡的气息波动,起初并未在意。

  西湖风光旖旎,常有修道之人来此游历养性,原不足为奇。

  可当那几道气息中隐约透出皇朝独有的灵韵时,他眸光微闪,心中起了波澜。

  “这几个后生,怕是冲我而来……可他们又是如何寻到此处?”

  “两千多年来,我更名易姓,辗转于红尘之间,从未暴露行迹。”

  话音未落,耳畔忽然响起一道低语,紧接着,一道黑影无声浮现,立于小舟之侧。

  “你总是思虑过重。”那声音淡淡道,“当年那场大战之后,诸多道统湮灭无存。”

  “如今这南汉皇朝,顶尖高手也不过陆地神仙圆满,哪有本事窥破你的踪迹?”

  “依我看,你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倒是那个叫刘秀的帝王,倒是个好苗子,或可做你传人。”

  “短短数十载,竟将一个分崩离析的江山重整旗鼓,甚至胜过往昔鼎盛之时。”

  “这般心志与气运,不正合你所修《神农决》中的《二十四天时》之道么?”

  姜稷微微颔首,神色略缓。

  他确已寻觅衣钵传人长达两千余年。

  对凡俗而言,那是数代兴衰;对他这般寿逾万载的存在,却不过如晨露瞬息。

  可也正是这份近乎永恒的寿命,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重负。

  他时常暗想:究竟何时才能真正死去?

  却又始终缺乏赴死的勇气。

  因为对他这样的存在来说,终结生命唯有两条路:

  其一,寻得一位远胜于己的强者,亲手将其诛灭;

  其二,则是自行舍弃生机——而这过程漫长而痛苦。

  须知天地时空要磨灭他的魂魄,亦需耗费千年光阴。

  更何况,他还修习着神农一脉至高秘典《神农诀》,肉身与元神早已与大道相融,生死难侵。

  《神农诀》本就对灵魂承受力要求极高,姜稷若想顺其自然地走向终结,哪怕什么都不做,任由岁月与天地侵蚀,恐怕也得熬过五六千年之久。

  可这漫长的过程,他至今仍无勇气直面。

  片刻沉默后,他终于低声开口:

  “师傅,你当初为何要救我?”

  “让我就此消散,与天地归一,岂不更好?”

  “那样便不必再经受时间的磨蚀。”

  说话间浮现的身影,正是他的师父——龙一笑。

  这位在后世被传为“鬼斧”的奇人,实乃灵符之道的开创者之一。

  如今九州大地上多数灵符传承,皆可追溯至他手中。

  彼时,他已臻武王后期之境,更身兼七品灵符师之尊。

  而自他与姜稷一同隐没于世后,藏龙谷也逐渐成为天下灵符师心向往之的圣地。

  此刻,龙一笑望着眼前西湖落日,霞光染水,也不禁轻叹一声,缓缓道:

  “前些年不是有个文人写过一首咏西湖的诗么?”

  只不过他口中的“前些年”,怕是早已过去数百载。

  姜稷立在一旁,心中略感无奈。

  自家这位师父别的都好,偏偏总爱附庸风雅,痴迷诗词歌赋。

  倒也不是他看不起师父——龙一笑虽粗中有细、识文断字,但说到底,骨子里还是个挖坟掘土的“土夫子”。

  若非祖上留下些灵符师的底子,恐怕连这行当都入不了门。

  尽管头疼,姜稷还是耐着性子答道:

  “那诗人叫什么,我早忘了,不过诗倒是写得不错。”

  “您老人家也别老把自己当什么才子名士,动不动就学人家吟风弄月,掂量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吗?”

  龙一笑却不恼,反倒咧嘴一笑:

  “不学一学,怎知差距在哪?再说了,要是像你这样成天蹲这儿钓鱼发呆,换谁也得疯。

  有我在身边陪你解闷,该烧高香了,还挑三拣四?”

  “哪天我要真是撑不住走了,你可别偷偷抹眼泪。”

  “堂堂半步大天尊的修为,哭哭啼啼多丢人,尤其还给我这张老脸抹黑。”

  “想想当年,我可是带你七进七出,杀出生天,才把你从那龙潭虎**捞出来!”

  姜稷听得耳朵起茧。

  这段往事,他不知听了多少遍,每次都被拿来当说教的开场白。

  那时他年幼无知,周围又无人作证,谁晓得师父说的是真是吹牛?只是如今早已听腻,连忙打断道:

  “你不是问那首写西湖的诗吗?”

  “我这就翻给你看,还好当初机灵,用神农鼎把它存了下来。”

  话音落下,一尊青铜古鼎悄然浮现于掌心。

  他凝神聚气,周身灵力缓缓流转,注入鼎中。

  神农鼎中浮现出成百上千个空间,每个空间都密布着形态各异的文字符箓。

  姜稷的元神在其中飞速穿梭,没过多久,一张素白的小笺便悄然落入他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