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怜悯,还是另有所图?

  敌国王子因江安那个蠢货而跑。

  这梁子结得猝不及防,且毫无转圜余地。

  宁栀被裴栖云妥帖地护在披风之下,她飞快地查看弹幕中的信息,试图知道关于这人到底能为她带来多大的威胁。

  她原本以为这细作必能被拿下,这才在裴栖云面前鼓起勇气告状,可现在人跑了……

  宁栀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咋感觉凉凉的呢?

  “玄七,派人去追,周边能藏人的地方都查,务必把他揪出来。”

  温润的嗓音此时带着寒意,将宁栀从思绪中拉出。

  她仰头,看见男人肃然的侧脸,眉眼中沉重的威压光是看一眼便让人冷汗淋漓。

  这一刻,她才惊觉,那位被全京女子奉为明月般的神仙人物,更是大胜赤黎,掌握百万虎军的摄政王。

  指尖捻动,红润的皮肤被压出青白色。

  可比起看似温润实则阴鸷狠辣的顾千渊,貌比潘安却钟情床事的薛瞻,还有那位爱好男色的顾首辅……宁栀竟愈发看出裴栖云的好处来。

  怎么着也比那三个**来的好!

  宁栀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掩去所有情绪。

  他方才将她护在身后的动作,快得近|乎本能。

  那瞬间几乎让她产生一丝虚妄的安心。

  但这安心转瞬便被警惕取代。

  他的保护,是出于上位者对弱者的怜悯,还是另有所图?

  她抬眸,极快地瞥了他一眼,目光捕捉到他扫过江安时,那温和面具下倏忽即逝的杀意。

  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江安瘫软在地,涕泪糊了满脸,精心梳好的发髻散乱不堪,颈侧还淌着血。

  虽然周边的侍卫训练有素,不曾流露出埋冤,但从无人来扶她时,江安多少也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

  她猛地扭头,看着被裴栖云护在身后的宁栀,连跟头发丝都没乱,一股嫉恨猛地冲上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丢脸受罪的只有自己!

  “呜呜呜,表妹……”

  她弱弱哭号了两声,转而朝着宁栀扑来。

  江安张开双臂就想死死抱住她,把满身的污泥和血迹也蹭到她身上!

  要丢脸就一起丢!

  那疯子分明一开始是朝宁栀去的,怎么又突然转了方向!

  定是这小蹄子魅惑了那细作!

  不然那疯子挟持羞辱的人就该是她,被嘲笑丢脸的也该是宁栀!

  她哭喊着,恨不得拿指甲刮花宁栀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宁栀自小就寄居江府,哪儿能不懂这位表姐的心思。

  她虽不差这一身衣裳的钱,可不想身上沾了血,还是江安的血。

  多晦气吧。

  她脚下忽而一个踉跄,看似惊惶地朝裴栖云身后缩去,恰好避开了江安的熊抱。

  而江安也因为这一闪躲,扑通一声再次摔在了地上。

  宁栀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攥紧了裴栖云的衣袖,指尖微微发颤,仿佛受惊不轻。

  “表、表姐……”

  宁栀声音带着哭腔,眼圈瞬间就红了,看着扑空后摔倒在地更加狼狈的江安,语气满是无措。

  “我也没想到那细作竟使障眼法,我还以为他是朝我来的……”

  宁栀一脸歉疚,实则却点出害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狡猾多端的细作。

  从头到尾,她也不过是个受害者。

  江安若要从这点坏她名声,只怕是打错了算盘。

  江安又是狼狈的摔在地上,娇嫩的双手都被磨破了,心底怒火更盛。

  这小**人!

  裴栖云几乎在江安扑来的同时便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宁栀完全挡在身后。

  他并未伸手去扶摔在地上的江安,只垂眸淡淡一扫,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江安瞬间噤声。

  连哭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江姑娘受惊了。”

  他语气疏淡,听不出喜怒:“来人,送江姑娘回府诊治。”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看似恭敬实则强硬地将还想哭闹的江安拽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半架着带离。

  江安回头死死瞪着宁栀,却撞进裴栖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顿时吓得一个哆嗦。

  所有怨毒的话都咽了回去。

  侍卫清理着现场残局,只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与贵女们恐慌的抽泣声。

  “我叫玄七也送你回去。”

  宁栀感受到他的手在自己后背轻拍了拍,似是安抚。

  有人护送,宁栀才不会傻乎乎的拒绝。

  她可没忘了外头还有个被她看见了面容还逃跑了的敌国三皇子。

  若是被报复,无论是没了命还是损了名节,她都嫁不了想嫁的如意郎君!

  思及此,宁栀自然毫不客气。

  “劳烦王爷了。”

  玄七作势上前准备护送她回府,然而宁栀想起了什么,脚步猛的一顿,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

  不成不成,这次虽然意外和裴栖云见了面,可下次呢?

  她必须得找个由头才行,总不能次次都指望天上掉歹人吧?

  英雄救美的戏码多了,也会惹人厌烦。

  “殿下……”

  宁栀眸光流转,忽而计上心头。

  她轻轻抬眸,眼尾洇出一抹薄红,声音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试探:“之前遗落的那方手帕,殿下可否帮妾身寻一寻?”

  她稍作停顿,语气愈发轻柔,带着珍视与不舍:“虽然只是一方帕子,却是我母亲逝世前留与我的念想。”

  “若是丢了,妾身实在……”

  说着她的眼眶竟真有些湿润,演得情真意切。

  不好意思了母亲大人,想必您泉下有知,定会在此时帮女儿一把的。

  若能嫁入摄政王府,她必帮爹娘报仇,再给她娘请个诰命!

  她这幅模样显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

  乍一看还真是将一个珍视亡母遗物,又受了惊吓的小女儿情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既是你母亲的心意,又是本王弄丢的,自是要替你找回来。”

  裴栖云伸手,细心的将她卷起的衣领抚平,清俊的目光恢复了往常的温和。

  宁栀感激地福身一礼,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多谢殿下。”

  “只是到底是你的贴身之物,交与旁人只怕坏了你的清誉。”

  裴栖云话锋微顿,温和的嗓音似是在诱导。

  若是换了旁人,宁栀当然一句交给江府的门卫便可,但她可是为了和裴栖云接触更多,自然不能这样说。

  颤颤抬睫,她正斟酌着如何开口,便听到裴栖云平稳的语调。

  “不如三日后酉时,望江楼天字雅间,本王亲自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