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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部办公室里,刚开完会的梁京冶,进来后关上了门。

  手中是厚厚的开会笔记。他将外套扔到沙发上,拉开椅子,昏暗的台灯,光打在笔记本上。

  梁京冶翻开笔记本,扉页上是一行消散的草书——

  “吾孙京冶,自当奋勇争先,为国效力,不屈不挠。梁略赠。”

  这是梁京冶十岁出国前,梁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这几日的会开下来,不少上级都夸赞梁京冶的思维活跃,在治理民生上有自己很不错的想法,也有韧性。

  梁京冶一直不愿意承认梁略对自己的影响。

  可不得不说,不管是从小就让他在部队大院长大,还是上军校,或者是让他接触不一样的文化,融会贯通回馈国家……

  这些都是梁略一点点教给他的。

  开会的时候,领导们不免会提起梁略。

  这位祖父在众领导的心中很有份量,他曾经做过的贡献也让所有人都敬佩之。

  梁京冶叹了口气,合上了笔记本。

  屋子暗得和他与祖父吵架那日,房间里的颜色差不多。

  梁京冶不愿意走梁略给他铺好的路,他希望切切实实地给老百姓做一些事情。

  哪怕这个过程很艰辛。

  门外传来踌躇的脚步声,一阵轻巧的敲门,沈慧站在外面,挺小心地问,“参谋长,是你在里面吗?”

  梁京冶抬手扶额,“什么事情。”

  沈慧看了眼手里的莲子羹,“参谋长,你今天晚上没有吃晚饭。这个点儿,不管是大食堂还是参谋部的小食堂,都已经关门了。”

  “我妈给我炖了莲子羹,我一个人吃不了,特地来给你送一些。”

  “不用。”

  梁京冶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

  甚至连理由都没有。

  他冷冷地看了眼门口,门缝儿下面楼道的光挺亮堂,女人站在那里,黑影来回地晃荡。

  沈慧端着盘子,手微微一紧,“参谋长,我都听医务室的同事说了,白天我晕倒,是你把我送到医务室的。”

  “我第一天来,就给你惹这种麻烦,我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我妈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谁帮助了你,就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一碗莲子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你能不能赏个脸,尝一尝也行?”沈慧试探着问。

  梁京冶靠在椅子上,抬手松了松领口的扣子,露出雪白的脖颈。

  “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吧。”

  男人的语气明显更冷淡了。

  沈慧微微皱眉,她眼睛一转,清了清嗓,“你放心,我知道梁爷爷是怎么想的,但是我都尊重你的想法。”

  “如果你不愿意,你不离婚也行,我比较开放,什么名分那些,我不在乎的。”

  梁京冶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锁,刷一下拉开门。

  隔壁办公室的同事还在加班,楼道里来回好几个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梁京冶眉头紧锁,“你胡说什么?”

  沈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将手里的粥往上抬了抬,“我说这粥不错,你真的可以尝尝。”

  那碗粥如愿以偿地放到了办公室的某张桌子上,沈慧进门后自己关上了门,一点不见外地,在沙发上坐下。

  梁京冶今天连着开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会,现在都还在耳鸣。

  他坐回到椅子上,很严肃地说,“沈慧,你应该清楚,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不可能和我太太分开。”

  “过几天,我会申请把你调走,你做好准备。”梁京冶说道。

  沈慧并不怵,而是很温柔地看向梁京冶。

  “京冶哥,我知道因为之前的事情,你心里对我有成见。我今年刚刚满十八岁,我也不想那么早结婚。”

  “知晚姐二十三了,比我大那么多,在很多事情上,你肯定更加需要她的支持和陪伴,这些我都明白。”

  “但就像我被调到参谋部一样,很多事情不是由你我的意念而决定的。梁爷爷还不知道你结婚的事情,我听说他现在身体挺不好的,你把我调走,等过几天他来了,你怎么和他交差呢?”沈慧语重心长地说。

  梁京冶看了沈慧一眼,女人一副善良小白花的样子。

  到底是离开沪北太久了,要是以前的梁京冶,这样的女人,他能从身边找出复制粘贴的十来个。

  她似乎还觉得自己挺为他着想。

  梁京冶冷冷地说道,“祖父出国前身体就不是很好,现在养了这么多年,平日里身边有随行的医生。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可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总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沈慧坚持到。

  “那和你就更没关系了。沈慧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因为任何人放弃和知晚在一起的。”

  沈慧惊讶地抬起头。梁京冶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唯独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瞥过她,有些像是警告。

  可就算是这么不友好的表情,男人靠在那里,长腿交叠时,仍然是俊美无双。

  沈慧低下头解释说,“京冶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想法是,我留在这里帮你跟梁爷爷周旋,我会告诉他,是我不想嫁给你,那样你和知晚姐,就可以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了。”

  她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立刻站起身离开了。

  梁京冶抽出手帕,端着那碗莲子粥,走到沈慧的工位,将碗和粥一起扔到了**桶里面。

  而后回到了沙发上。

  夜深了,他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外套。

  他抬起手,手腕上是两个平安结绕起来的手串,红绳绕着他白皙的手腕,林知晚的脸在眼前闪了又闪。

  梁京冶记得明天就是宁浦公社第一批成品鉴定的时间,他应该可以抽出一个小时,跑一趟镇总办,说不定可以碰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媳妇儿,顺便看看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翌日,李欢开着从师部借来的车,停在了知青点门口。

  林知晚和蓝如意从院子里面出来时,李欢上前帮忙把工艺品搬到了车上。

  林知晚一开始还没认出来,直到看到蓝如意与他如此熟络,看眉眼才认出了李欢。

  “李副官?你是什么时候回村的?”林知晚惊喜地问到。

  李欢想了想,“夫人,其实我早就到师部报道了,只是最近都比较忙,昨天才把行李搬到公社大院。”

  林知晚想起来了,“哦,上次京冶说,师部会派警卫员过来,就是你来带队的吗?”

  “是的!”

  林知晚很高兴,也很欣慰,“有你陪着京冶太好了,他工作上的事情很多我帮不上忙,麻烦你了。”

  李欢哪敢受这种谢,“夫人您过誉了,我这车刚好要还到师部去,您上车吧,我送你们进城。”